他拉起她的手,「看看他對你做了什麼?難道你還不覺悟?」
優希的心又慌又亂,臉色微微泛白,晶瑩的水眸驚惶地瞅著他,然後以另一隻手扳開他的掌握,但她愈是用力,他就愈是握得死緊。
「你放手,放手,聽到沒有!」她吼。
「他只是不想傷了美律子,他做的一點都沒錯……你懂什麼?」她突然哭了出來。
聽到她為寬部澤也所作的辯白,他終於鬆開了手。
「是嗎?我不懂?」
她眨了眨眼,以為她看錯了,她似乎看見他臉上痛苦的神色,以及那略帶哀傷的語調,但很快的就被他隱藏了起來。
她盯著他,此刻他臉上的線條非常僵硬,以前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已消逝,現在立於她眼前的這個男人,讓她有種恍惚的感覺,彷彿他們似曾相識……
在她發怔間,他已走至門口,在拉開門的那一剎那,她驀然驚醒。
「你究竟是誰?」她急急地又問了一次。
「我是誰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不是嗎?」他試著擠出一絲微笑,隨之轉身離去。
優希略為遲疑後,追了出去,但已不見他的蹤跡。
她整個人貼在門板上,強烈的失落感漲滿她的胸臆,她將包紮好的那隻手抬了起來,緊貼著面頰,上頭還留有他的溫度。
他到底是誰?
第三章
三天後
這天寬部澤也原本約了美律子,美律子還特別訂作了一件淡綠色的洋服,正當她興高采烈地等著寬部澤也前來接她時,不好的消息傳了過來。
「寬部少將受傷了!」
廊外有人這麼喊著,接著是急遽吵雜的腳步聲在走廊外奔跑著。
優希整張臉刷白,她慌張地放下幫美律子繫了一半的髮帶,跑了出去,全然忘了身後美律子的存在。
優希匆匆繞過了兩個走廊後,終於看見了受傷的寬部澤也。
她激動地朝寬部澤也飛奔了過去,但就在快接近他的一剎那,她的肩膀猛地被抓住,她這才回過神抬起頭來。
她又再度遇見那雙深郁的黑瞳,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黑瞳中淨是責備。
「別忘了美律子。」他靠近優希的耳畔低聲道。
優希聞言一震,睜大眼看著他。
然後美律子擔憂的哭聲傳了過來,優希全身顫了一下。
「澤也!澤也,哦,你怎麼受得傷,到處都是血。」
美律子正緊緊摟著寬部澤也的肩,把臉貼在他的胸前,淚眼汪汪地哭泣著。
這樣的畫面,這樣的衝擊,震得優希愣在當場。
她不知這樣直愣愣地看了多久,才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悵然若失溢滿心間。
「走吧。」優希身旁的他,拉了拉她的手臂。
她這才發現打從剛才開始,他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她。
她點了點頭,乖順地跟著他走。
「龍之?」巖倉將軍突然在他們身後叫喚。
他停下了腳步,優希抬頭疑惑地看他,他臉上的線條先是僵硬住,但很快地被他收起,然後轉身。
「久違了。」他說。
「真是龍之?」巖倉將軍表情激動,「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朝他們大步走來。
優希睜大眼睛注視著,她從來不曾見過父親對任何人表現的如此熱絡。
「有一陣子了。」他不甚熱絡的答道。
優希突然很生氣的選著他。
這是什麼態度?她的父親可是個人人敬重的將軍。
「是嗎?怎麼不通知我,好讓我為你接風?」巖倉將軍的表現則像是久逢故人般喜悅。
這令優希感到不解,她深深地皺起眉來。
沖島龍之淡然地看了巖倉將軍一眼,慎重道:「我回來的事不要張揚,愈少人知道愈好。」
優希發現,這個男人身上有一股相當強悍的氣勢,像個帝王般散發著無比高貴的氣息,她心底更覺怪異了。
「是。」巖倉將軍恭敬地回道。
龍之指了指巖倉將軍的後方。「寬部受傷了,好好照料他。」
「是。」
沖島龍之回頭深深地注視著優希,然後壓低聲音道:「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有所改變。」
他意味深長地深凝著她,而後邁開大步自優希與巖倉將軍面前離去。
優希就這麼呆愣地看著他離開後,才回過神來追著正轉身要離開的巖倉將軍。
「爸,他是誰?」她等不及地追問。
巖倉將軍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對優希,表情嚴肅道:「他是先皇之子,沖島龍之。」
* * *
在寬部澤也受傷後的某日下午,優希剛上完了茶道課程,起身送走老師,收拾好茶具後,正準備回房。
她才一拉上房門,便聽見走廊的另一端男聲漸近,聲音相當的熟悉,正是寬部澤也與巖會將軍。
優希閃身躲進了原來的房裡,自從澤也受傷後,她一直都在迴避著他。
「沖島龍之回來了,你知道嗎?」是巖倉將軍的聲音。
聽到這個名字,優希的神經再次緊繃。
「是的。」澤也半晌後才有了回復。
巖倉將軍看了寬部澤也一眼後,交代道:「我希望你能與龍之保持良好的互動關係。」
「岳父大人,這麼做是不行的,幕府的勢力至今仍不可小覷,而沖島與幕府不合,這已是眾所皆知的事實。況且,這個人過於危險,行事作風詭譎難辨,就連身份仍是一大問題,所以此時我們應當維持中立。」
巖倉舉起手來打斷寬部的言論。「好了,我只希望你能明確地瞭解我的立場。」
「是。」澤也過了一會才答覆。
優希清楚聽見了外面的對話,她雖然不太明瞭當今的政局,但天皇與幕府不合之說,早已眾所皆知,而幕府一向有著強大的軍事力量,而且與英法兩國的交情相當良好,與幕府不合無疑是自尋死路,但父親竟然這般的堅持立場?為什麼?
沖島龍之。
這個名字突然在優希的心口處響著,一種危險恐慌的情緒在她內心蔓延,剛才寬部提到他時,有著明顯的排拒,為什麼?
剛才她似乎聽到,寬部澤也指出沖島龍之的身份仍是一大問題,這又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