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聲音相當清脆,就像剛學會說話的小娃娃般,說出的每句話都要經過很長的時間思考,令楚御庭感到欣慰且感動。
「你總算肯理我了,太好了,你要去哪裡呢?可有親人等著,還是需要我陪你一程?」
他實在太心急了,結果,匆匆拋下的這些問題,又如石沉大海般全無消息。
少年站起身,沒有表情的慢步踱向櫃檯,行動是遲緩而吃力的,他非常簡緊的問著,「多少?」
老掌櫃還沒開口,楚御庭便搶上前去,「記在我的帳上。」他挽起少年人未持劍的手,熱切的說:「認識得匆促,不過,我和你相當投緣,這一餐一定要讓我請。」
少年淡漠的瞧了他一眼,又將目光移了開來,「我不喜歡欠債。」
「我也不喜歡,不過,朋友有通財之義,除非你不承認我們是朋友。」楚御庭劍眉揚得好高,自知這種說法不僅唐突,而且有些耍賴,不過,他對這位少年實在充滿好奇與憐憫,正想盡一切辦法親近他。
少年無可辯駁,喃喃自語道:「朋友?」
在他孤絕的生命中,除了復仇的火焰偶爾提醒他所以存在的意義外,從不在意過什麼,但這個人喳喳呼呼的要和自己做朋友,他真的不知所措了,而且,從這人臂彎傳來的溫暖是如此舒服,竟今他不想揮開了。
楚御庭鬆了一口氣,「對,我們是朋友,我虛長你幾歲,你就喊我大哥吧!不過,不叫也沒關係,反正我是不太可能放你一個人,你死心吧!」他處理完飯錢這些瑣事後,才發現這趟出來最最重要的事卻什麼都沒做。
「你在這等一下,我馬上就來,別走開哦!」
他才向凌海心那桌,就見到這位少年不發一詞的往外走去,他深深歎了一氣,正拿不定主意去追他還是讓他走時,門口又出現一些黑衣黑褲的蒙面人。
整日飛雪的天氣,這些蒙面人竟在這家小店的四周與店內一字排開,擋了這位冷面俊少年的路!少年見前頭有人,腳步雖然緩慢,卻未停,與這些怪異莫名,且殺氣畢露的蒙面人正面對上了。
「小心!」楚御庭情急之下就要出手,五指拈成劍訣,希望能來得及。
「哪裡來的跛子,滾一邊去。」
蒙面人大喝之下,五柄長劍齊刺向少年的前胸;少年似乎被嚇呆了,楚御庭赤手單掌的衝進劍陣中救人,飛快的將他拉到一旁,再退出,動作如行雲流水,姿勢瀟灑至極,眾人眼前一花,楚御庭和這位少年早已站在安全的一邊。
少年人彷彿對眼前的劍拔弩張毫不知覺,只愣愣的望著自己的右手又被楚御庭緊緊握住了,唉!怎麼有這種人呢?還是他對每個人都這般熱心而親切?
「好俊的功夫,閣下是?」蒙面人中有一人粗聲粗氣的問。
「不敢,在下是無爭山莊的楚御庭。」楚御庭微微一揖,左手加重力道,放低聲音對少年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刀劍不長眼,萬一傷到身子怎麼辦?」濃濃的擔憂溢於言表。
手中傳來的觸感,今他不禁皺起兩道劍眉,這位少年的手冰涼而粗糙,但比一般男子小了些,想必是因他年紀尚幼的緣故,心裡這麼一想,就更同情小小年紀的他就得受這麼多辛苦的歷練。
不是要以身試刀劍,只是想試試自己的武功罷了!沒想到你的動作這麼快,害我一點機會也沒有。這位少年的唇掀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有說出口,一股暖流流過心底知道這世上還有入關心他的感覺真的很好。
「無爭山莊?希望你不要多管閒事。」這蒙面人冷哼了一聲,便往店內大聲說道:「凌海心,你認命吧!逃到哪裡都是死路一條,難道你要這店裡的人陪你一起喪命嗎?」
楚御庭「咦」了一聲,將少年拉到自己身後,聚精會神的望著凌海心,左手仍是緊握著少年不曾鬆開。
凌海心冷冷一笑,坐在椅子不為所動,「你想怎樣?像十五年前毀掉五絕門一樣,把這間店內的人全殺光嗎?」她陰惻惻的一笑,令人毛骨悚然,但畢竟知道五絕門的人不多,所以沒人驚覺這事的嚴重性,只以為是江湖上的一般仇殺,幾位看不過去的人已經大聲吆喝起來。
「喂,幾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姑娘家,像話嗎?倒不如坐下來……」
話還未說完,就教蒙面人一劍刺進了胸膛,那人連怎麼得罪惡煞的都不明白,就已經一命嗚呼。其他的人見這批蒙面人如此囂張,暗暗叫苦,偏偏店裡唯一的出口被他們堵死了,想逃都逃不了。
「你們!」凌海心怒極,顫巍巍的站起身,「到底想要連累多少無辜,才肯罷休?」
「這還不簡單,只要你交出五絕門的大輪斬及毒手郎君的藥書,我們就可以回去交差,你也不用擔心我們再跟著你。」蒙面人若有所思的望了楚御庭一眼,對他頗為顧忌。
「笑話!凌家的武功傳子不傳女,江湖上誰不知曉,十五年前,凌家的一切全已失傳了。」凌海心冷凝著俏臉,心知這批人打什麼主意,而她也開始發難了,「楚公子,素聞無爭山莊最愛濟弱扶傾與插手天下不平之事,最為武林中人稱讚。」
聽他們的談話,楚御庭已猜中七、八分了,一等凌海心點名找上他,除了哀歎這渾水他是趟定了外,也不禁怪起楚靖南沒吐實詳情。
「不敢,凌姑娘,無爭山莊雖是個不甚起眼的地方,不過,說出來的保證,是有些人會聽的。」
凌海心咬著下唇,無比的焦灼與惹人憐愛的甜美氣質,頓時成了眾人的焦點。倏地,她下定決心道:「好,我就將大輪斬的秘岌和藥書托給楚公子,希望楚公子能代為保管,直到我上少林寺回來。」
楚御庭好不訝異,「你要上少林?」心細如髮的他,自然也聽到來自身後少年驚訝的低呼,他沒回頭,仍堅決的擋在少年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