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屋簷上偷聽的裴知非掀唇笑了笑。看來這柳員外是打定主意要把女兒硬塞給她的准丈夫,唉!真是可憐喔!那位黃花大閨女是注定要傷心難過的了。
「實不相瞞,柳員外,這已是舍弟為在下訂下的第十七門親事。」褚上揚長歎了聲,心中萬般無奈。
「第十七門親事!」柳員外登時傻眼。
「十七?」
裴知非幾乎要吐血了,恨不得拿刀砍了褚問陽這個王八蛋。訂了十七門親,豈不表示她這個准丈夫許了十七個女人?想到她未來即將和十七個女人拼得你死我活的,她就一陣心涼。
「是的,十七。」褚上揚緩緩搖頭道:「有些事情,舍弟誤會了。他一直以為我趁早成親比較好,所以從北京一路南下,他都替我留意親事,我該及早制止他的,只可惜……」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婚事,公子……」究竟是怎麼解決的?
褚上揚察顏觀色,有些洞悉人心的笑了笑,「我一概推拒了。」
「為什麼?」
「因為我已命不久長。」
一聽見此話,裴知非差點腳軟,再也忍不住地躍下地來,破窗而入,抓住褚上揚的領口,瞠大雙眸。
「說!為什麼你命不久長?」
「你跟蹤我?」褚上揚臉色大變。
「廢話,不然你以為你這一路上怎能不挨餓受凍?」
「難怪我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熱心過頭,我早在奇怪為何每回我迷路時,都剛好有人經過……」
裴知非懶得聽他回憶。「快說,為什麼你命不久長?」
「為什麼你一直跟著我?」她靠得好近,昨天那股柔軟的觸感又在手心裡燃燒,褚上揚白皙的臉開始泛起淡淡的嫣紅。
不行了!光看他含情脈脈的眼,她連自己姓啥都不記得了。
「這位壯士,你這樣糾纏褚公子是不對的。」柳員外忍不住插嘴,卻又顧忌的望著裴知非背上的大刀。
「你叫我什麼?」美眸掃向一旁的柳員外,裴知非相當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
「我說……」柳員外為女兒硬著頭皮上了,「你這樣太不知羞恥了。」
「我不知羞恥?」她的聲音揚高八度。
「是啊,一個男人糾纏著另一個男人,哎啊!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柳員外也不甘示弱的歎道。
裴知非怒顏相向,可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反擊,褚上揚就先出聲了。
「柳員外,他是個姑娘——裴姑娘。」
「啊?」怎麼可能?
裴知非有些得意的斜睨了柳員外一眼,「沒錯,他是我的人,我們說話時請你別……插嘴。」她的手緊緊纏上褚上揚的右臂。
「裴姑娘,」褚上揚的俊臉微紅,「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請你不要……」
「不要什麼?誰說我們沒關係了?你摸過我的……」「那個」喲!
萬不得已,褚上揚摀住她的櫻桃小嘴,「算我怕你,行了嗎?」
咦咦啊啊了好一會兒,裴知非竟然俏皮的探出舌尖輕舔褚上揚的掌心,褚上揚又是一驚,連忙鬆開手。
「這……那回實在不是我有意冒犯,只是……」只是什麼,他卻不便在柳員外面前說出來。
不怎麼理會禮教的裴知非哪管這些,她眨眨眼,甜甜的一笑,「只是怎樣?你現在還敢說我們沒關係嗎?」
「這個……」褚上揚遲疑了下,看看一臉好奇的柳員外,他只好暫時退讓。
「或許我把實情說出來,你就不會想要跟我扯上任何關係了。」
「誰說的?」她才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褚上揚又是一聲輕歎,他向柳員外一揖,「很抱歉對您造成困擾,事實上,我是一個最不適宜娶妻的人,因為我身患一種怪病,不出半年就會去世。」
「真的嗎?」
裴知非焦灼的拉著褚上揚的衣袖,情深意真的神情讓他心頭一陣激盪。
「是真的。」
「沒救了嗎?」她低抽一口氣,再問道。
「是的。」
他的回答仿如青天霹靂,而且當場擊中她的腦門。
沒想到她生平第一個想要擁有的男人竟然只剩下半年的生命!半年耶,她從小福厚命貴,怎麼會碰上一個短命老公呢?
「既然公子的性命不長,為何令弟還為你談親事?這不是欺騙對方嗎?」柳員外的口氣漸趨冷淡。
即使這人的人品再好、長相再美,如果不能長命百歲,一切都是枉然。
「這個……他是希望找個女子為我留下子嗣。」褚上揚沉默了會兒,對裴知非那失神的模樣有些在意。
「太過分了,這樣對那名女子並不公平啊!」
「我也是這麼想。」他早料到別人的反應,所以淡然的接受指責。
「既然如此,我們之前談的都不算數。」
褚上揚很能理解柳員外的想法,遂準備離去。
「是,打擾柳員外了。」
他一說要走,裴知非終於如夢初醒般回神,「喂!老頭兒,我警告你,不管他是死是活,反正他都是我裴知非的人,你要是敢在外頭隨便造謠生事,我保證讓你女兒一輩子嫁不出去!」
「啊!你你……你……」柳員外顫著手指向她,「你在威脅我?」
「對,就是威脅。」裴知非抽起大刀劈了屋裡的檜木桌,拉著褚上揚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直到出了朱紅大門,走上最熱鬧的街道,裴知非還是忿忿的拉著他的手往前走。
褚上揚蹙起眉頭,深深的凝視她。「裴姑娘,你好像在生氣?」
「氣炸了!」短短的三個字,隱含相當大的怒氣。
「為什麼?」他不解。
「為什麼?你竟然問我為什麼?」她拉著他停在一家客棧前。「我覺得你不生氣才奇怪咧!」
他凝神想了想。「是因為柳員外前後的態度不同嗎?」
「是啊!他這樣對你,為什麼你都不生氣?」想嫁女兒時,諂媚得像個小人;
一聽到他不久於人世,卻急忙撇清關係。
「我已經習慣了。」褚上揚臉上仍是那抹溫和的笑。
「這種事怎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