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藍退了退身子。
「妳何苦呢?」她說:「妳明知道我身不由己,明知道我嫁給何世槐勢在必行,不能出爾反爾,妳又何必對我苦苦相逼?」
「除非……」依盈咬著牙說:「妳鐵石心腸,忍心看著逸風為妳失魂落魄,憔悴至死,否則,妳該跟我走,去阻止他的折磨自己,去把他從痛苦的深淵中救起。」
嫣藍陡的一怔。
「逸風怎麼了?」她驚慌的問:「他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他……」依盈突然啜泣了起來。「他就快要死了,嫣藍,為了妳,他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也一病不起,就好像一隻喪家之犬,我根本束手無策,只好來找妳,我想,眼前也只有妳能救他,能使他起死回生,難道……妳就要讓他自生自滅,死於非命嗎?」
嫣藍一個踉蹌,整個身子搖晃了起來。
「天哪!」她哀淒的叫:「逸風為甚麼要這麼做,為甚麼要讓我萬劫不復?」
「去吧!」依盈走近她,柔腸百轉的說:「人生的悲劇已經夠多了,妳不能再讓逸風添上一筆,不能再讓妳的遲疑造成另一個遺憾,也求求妳,讓我減少心裡的罪過,好嗎?」
一串淚水,猝然從嫣藍的眼眶裡湧了出來,把她的整雙眸子都淹沒了,她不禁從心靈深處大喊了一聲:「逸風!」
然後,她丟下手中的小鏟子,就情不自禁的奔出「小潮」,一路對著湖畔呼嘯而去。
幾分鐘之後,她終於來到了小白屋,來到了駱逸風的面前,緊緊的抱住他的身子,淚痕狼藉的說:「哦!逸風,你知道你把我的心弄得有多酸多痛嗎?」
她的淚水,滾燙的滴落在駱逸風的臉頰上,他蠕動了一下身子,慢慢的張開眼睛。
「是妳嗎?」他微弱的喊:「真的是妳嗎,嫣藍?」
「是的,是的。」嫣藍更深更深的抱住他。「是我來了,逸風,你醒醒,別用這樣的方式來嚇我。」
駱逸風掙扎的從籐椅上坐起來。
「很好,嫣藍。」他露出欣喜的笑容說:「妳能來看我,就表示妳還在乎我,表示妳不是真心要嫁給何世槐,是不是?」
嫣藍別過頭去。
「逸風。」她喊:「停止對我的折磨吧!我承認對你,一直無法忘懷,承認對你的真情,深得就像阿寒湖的潭水,一輩子也量不完,可是,你必須認清事實,我們這一路走來,多少的坎坷命運,多少的風風雨雨,根本躲不過老天的捉弄,你又何必強求,三生石上,一定要刻下我們的名字呢?」
駱逸風愕然的瞪視著她。
「那妳為甚麼還要來見我?」他心如刀絞的說:「既然妳執意要投向何世槐的懷抱,妳就不該來,不該讓我再燃起一絲絲的希望之火,又狠狠的給我澆上一盆冷水,哦,妳這個該死和殘忍的小東西,妳走!妳走!就算我會枯萎而死,我也不要妳的施捨,不要妳的同情和可憐。」
「是。」嫣藍哽塞著聲音說:「我是該死!我是殘忍!但我之所以來,不是對你同情和施捨,而是我必須告訴你,你不能為了我而自甘墮落,自毀前程,甚至連性命都可以不要,那根本不值得,再有,我既然答應要嫁給何世槐,又怎麼能反反覆覆,把婚姻當成兒戲?」
「可他不是真心待妳的,嫣藍,我不要妳成為我的替死鬼,讓何世槐白白糟蹋。」
「也許,」嫣藍安慰的說:「何世槐並沒有你想像的壞,但不管他對我是真心也好,是虛情假意也罷,那全是我自己選擇的,我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總之,這一切都是我的命,你就把我給忘了吧,只當做我們今生無緣,只有等待來世了。」
「不。」駱逸風突然把她擁到了懷裡,淒迷的說:「我不要妳的來世,我只求妳的今生,因為我一直相信,妳是我的水神奇緣,是我的矮奴公主,也是了上天派妳來拯救我的,我已經等待了千秋萬世,再也再也不能失去妳。」
一時間,嫣藍的眼淚又來了。她啞著喉嚨喊:「不行!逸風,你不能再對我動之以情了,否則我會遭天打雷劈,會死無葬身之地。」
喊完,她掙扎的從駱逸風身邊逃開,急急的要奔出屋外,卻被一個身影攔住了去處。她勉強的閃了閃睫毛,從淚霧中,朦朦朧朧的發覺,那竟然是依盈,正巍峨峨的停在她的面前,用一雙悲絕的眼神凝視著她。
「妳不能走。」依盈臉上也佈滿了淚珠說:「我不許妳走!嫣藍,既然這錯誤是我帶來,就該由我帶去。」
「依盈。」嫣藍驚駭的叫:「妳預備怎麼辦?」
依盈靜靜的看她,許久,才用堅定的口氣說:「我要徹底解決所有的紛爭,嫣藍,妳告訴我,何世槐人在哪裡?我要去見他,無論如何,我都要求他放了妳,求他行行好,不要拆散妳和逸風這一對苦命的鴛鴦。」
「沒有用的,依盈。」嫣藍灰心至極的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都是冥冥中的安排,妳根本無法改變眼前的事實。」
「相信我。」依盈哀求的。「就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義無反顧了,也許會有辦法讓妳重新回到逸風的身邊來,妳一定要相信我。」
「但是……」
「收起妳的忐忑不安吧!」依盈很快的接口:「當初我有勇氣在婚禮之前,從何世槐那兒逃了出來,聰明如妳,比起我應該更有幾分膽識和智慧,千萬不能因為妳的一念之差,替世間添上一樁悲劇,那苦的不只是妳,也包括我和逸風,所以,妳該牢牢的去抓住妳的幸福,妳知道嗎?」
嫣藍遲疑的抬起一雙淚眼。
「說吧!」依盈咄咄逼人的。「說出何世槐的去處吧,也讓我一併解決妳心裡的痛苦,使妳和逸風,能有情人終成眷屬。」
「那妳呢?」嫣藍問:「妳又情歸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