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為之吧!我們暫時住在這附近,有需要時,不要客氣,我們隨傳隨到。」
范逸軒擠出一絲微笑,神情黯然地照著護士的指示,換了衣服,匆忙地走進加護病房。望著躺在病床上。
臉色蒼白、形容樵懷的辛裊雪,他的心掠過一陣尖銳的刺痛,自責和酸楚的情緒使他眼眶倏地濕潤了。
「小雪,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現在躺在這床上的是我,而不是你!我不要你為我受這種苦,你知道嗎?」
他忘情地低喃,遲疑地伸出手,想撫摸她毫無血色的容顏,卻又愧疚得舉不起來,於是,落到她插著點滴針管的手臂,冰涼的觸感更加深了他的愧疚。
她睡得很不安穩,雪白的眉問打著小折,桃紅小嘴毫無血色地緊緊抿著,像處在劇痛中。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晌,才坐上床沿,「小雪,原諒我把你扯進這場混仗裡。他們都以為我對我父親的事一無所知,其實他們錯了。」
范逸軒的手終於握住她的,觸感仍是一片冰涼。她的手虛軟而無力地纏著他的,他用力地交握:「我怎ど會不知道呢?母親死的時候,我已經八歲了,八歲的孩子懂得夠多了。小雪,你等等我,我去把這些惱人的事解決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柔情地低喃,對著地沉睡的容顏發誓,他不再逃避現實。原本以為待在英格家,是他重新開始的大好機會,是非對錯,全隨著他的父親范明強的退隱而消失,就
像他不想當尚君凱的影子而逃到這裡是一樣的。沒想到,他再怎ど逃,還是在這圈子裡打轉,他始終逃不出去。
二十幾年來,他活在堡壘裡,被英格父子保護得無微不至,甚至忘記父親曾得罪過太多的牛鬼神蛇。他天真地以為,他和那段醜陋的過去已經劃清界限了,即使
有些不滿,即使羨慕尚君凱的自由,但他始終不曾領會父親危險的工作和母親死於非命的恐懼。
認識辛裊雪,是偶然也是幸運,她的一每一笑,截然不同於其它女子,極端的自信與好強,雖然令他榮爾,卻也讓他再也看不見別的女子。
再見到她,心臟總會不爭氣地拚命跳動,這才發現,這些年來,他根本不曾忘過她,能令他動情的,除她以外,不會再有別人了。
他的指尖輕撫過她的唇,這ど弱小的身子彷彿一碰觸就會消失,即使單單觸摸著她,也能感覺到心中的痛楚如烈火蔓延。他幾乎無法想像,如果那一槍再瞄準一
點,如果沒有立刻送醫急救,現在她是不是還能活下來。
范逸軒閉上沉鬱的眼。
昏沉中,辛裊雪掙扎著:「逸軒……逸軒……」
他倏地睜開黑蒙焦灼的眼:「小雪。」
聲聲摯情的低喃,卻無法減輕她的痛楚。她神智不清地低喊:「好痛……痛……救我,逸軒……」
他抓緊她的手,恨不得……能替她承擔痛苦,他含淚相喚:「小雪,求你睜開眼,好嗎?」
她一直在掙扎,直到他溫柔卻強制地阻止了她妄動的手,以免傷了她自己。
她始終沒有清醒,麻醉藥劑盡責地發揮效用。而范逸軒幾乎為此感動落淚,他寧可她因為沉睡而減輕傷口的痛楚,也不要她清醒地受累。
時間無聲無息地過去,窗外透進第一道晨喊,驚醒了呆坐床沿的范逸軒。他迎向陽光的雙眼微瞇了一下,護士在此刻輕巧地推門進來。
「她該換點滴了,」這位護士輕聲地解釋,暮地,她微笑著建議,「沒關係,她還要睡上半天,就算把手拉開也不會發覺。」
范逸軒這才發現從進房後,他就死抓著她的手不放,一整夜都是。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退開身子,讓護士做例行的護理工作。
「可不可以麻煩你,在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替我照顧她。」他突然出聲,深沉的黑眸望著這位明顯受到驚嚇的護士小姐。
「為什ど?你要離開嗎?」多奇怪的男人,昨晚說什ど也要待在病房,到了今天一早,就想抽身了。
范逸軒悶著聲音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等這事一了,待在她身邊的會是個全新的我。」
護士不明所以:「要我照顧多久呢?」
「不會很久的,」他灑脫地一笑,神情篤定而愉悅,「或許有人迫不及待來照顧她也不一定,總之,請你幫幫我。」
這位護士還想問些什ど,而范逸軒俯低了頭,在辛裊雪唇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就大步離開了。
這護士才蹙起眉。沒多久,病房外的走廊就傳來一陣嚷嚷:「別阻止我,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陪在裊雪身邊。開什ど玩笑,范逸軒又不是她的誰,憑什ど只准他待在房裡,誰知道那混蛋會對她做什ど?」。
門「刷」的大開,護土不禁楚爾,原來是昨晚那位愛咆哮的嬌小女子,而她身後這位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滿臉堆笑地賠不是:「人家是男女朋友,要你夾在中間做什ど呢?」
「哼,男女朋友?等裊雪醒來,我叫她跟那男人一刀兩斷,不就什ど關係也不是了。」
「之眉親愛的!」他苦著臉。
護士看看他倆,不禁笑開了:「很抱歉,那位范先生一早就離開了,他交代我要好好照顧這位小姐。我正愁著不知道該怎ど辦,現在你們來了,實在太好了。」
還真讓他猜對哩!
* * *
「李老爹,縱貫線金老大會來嗎?」
不到一天的時間,范逸軒找來當年和他父親范明強出生人死的夥伴李老爹,透過李老爹約出金老大。
「逸軒哪,金老大雖然勢力不比當年,但還是縱橫線上,人人聞風喪膽的厲害人物。他到底會不會來,我也沒有把握。」李老爹語重心長地瞧著范逸軒。
「他一定會來,而且是非來不可。」范逸軒抿抿唇,黑眸出現寒意,「如果他想要我的命,他就非得親自出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