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來挺興奮的,不過,這也難怪,她千里迢迢地從西域而來,為的當然是行走江湖,體驗劍客俠士的生活,現在大名鼎鼎的遊俠誤入匪人的陷阱,這麼驚險刺激的過程,她豈能放過!
\"慢慢等,不管是什麼原因,今晚就會真相大白了。\"任翔笑得詭異,害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為什麼是今晚?\"
\"因為我不打算把時間再花在猜測對方的動機上。\"
\"所以?\"納蘭接著問。
\"所以,我打算主動出擊,先到處看看。如果沒有可憐的忠義之後需要救援,我們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任翔把突圍的時間延後,直等到三更時刻,才悄悄躍上屋頂,囑咐納蘭小心,便拖著他的病體在鏢局屋頂四處飛掠。
威遠鏢局的氣派頗大,連綿不絕的屋頂庭院,教他們大開眼界而他們的戒備森嚴,也教任翔不敢小覷,開始有些後悔讓納蘭這丫頭跟來了。
突然,在一處不起眼的宅院,他聽到呼吸極為粗重的氣息聲。
他驀地停下腳步,這有可能是個病重之人,也有可能是個不諸武術的平凡人,更有可能是個陷阱,專門引他入網的絕妙好計。
有這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轉頭便走,不去理會那宅子裡究竟住了什麼人。畢竟,他並非孤身來此,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大麻煩。
可是,天生的俠義心腸教他不得如此輕率地決定, 他低聲道:\"你守在上面替我把風,我下去看看。如果一時半刻還脫不了身,你先走,不要等我。\"
納蘭蹶緊眉尖:\"這可是個很重要的工作耶!你確定要我把風?\"
\"少廢話,我下去了。\"任翔飛快躍下,閃入那棟平房,施展悄無聲息的高明輕功,令納蘭看傻了眼,原來他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任翔一閃入那房子,就被屋內主人發現了:\"咳咳,是誰?咳咳咳,是韓嘯天嗎?出去,咳咳……\"
任翔頗為訝異地遲疑一下,主動點亮桌上的油燈。\"我是任翔,並非韓嘯天,你別誤會。\"
燈一亮,躺在床上半倚半坐的是一位很年輕的少年男子,他一身雪白衣衫,容貌俊朗非凡,只是此刻臉色蒼白若紙。任翔主動上前扣住他的脈搏,神情專注地為他把脈。
那名少年男子有些抗拒,但沒多久,他感受到任翔並無惡意,只好隨任翔把脈。他細細觀察沉穩內斂的任翔,這或許又是韓嘯天重金聘請來的名醫吧!
不過,任翔那雙沉鬱如無垠夜空的星眸,不染塵俗的飄逸氣質,怎麼也不像是那夥人的朋友,那他究竟是為何而來呢?他不禁皺緊眉頭。
任翔沉吟好一會兒,緩緩在房中踱步,定定凝視了他一盞茶的工夫,忽而問道:\"你這病是天生的,遺傳自父母雙方練功時走火入魔的後遺症--玄陰絕脈,是吧?\"
少年男子好生佩服:\"閣下好高明的醫術,如此的病症竟能從脈象上看出!\"
他不問能否醫治,只道欽羨佩服,這點膽識,就教任翔起了莫名的好感。他接著說:\"得了玄陰絕脈之人,是天生的練武奇才,但也絕活不過二十歲。韓嘯天是有幾分功夫底子,但我不相信他能生出如此優秀的孩子,而他的夫人,更不可能。\"
任翔咋舌的表情,令少年男子撲嗑一笑:\"你猜的沒錯,我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他卻請我來醫治一個人……\"
\"沒錯,他要你醫治的就是我。\"少年男子眨眨眼,幽默地自嘲說,\"治好我,再收為他用。只要我能替他贏得鄱陽湖的月下論劍,替他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他這幾年花在我身上的錢就全部值得了。\"
原來如此。月下論劍?好熟的名字,差點忘了它的存在,任翔暗道好險,在他心中,幾乎已快忘記戀兒和師伯何問天還在鄱陽湖等著他呢!
\"這畢竟太過冒險,玄陰絕脈自古相傳即是一個無藥可解的絕症,一般人只知身帶此症的人必定武藝高強,可不能保證一定能活過二十歲!\"任翔知他生死不繫於心,才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他相信這少年男子能理解的。
果然,那少年男子連表情也不曾變過。他若能活過此劫,將來必定是縱橫江湖的大人物,光憑這一點,任翔就有股衝動想治好他。
\"但在韓嘯天的眼裡,這未嘗不是一個一步登天的好辦法。對了,我叫寒冰若,可以舉雙手發誓,我跟韓嘯天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自若地笑笑。
寒?這個姓好熟,驀地,任翔跳了起來:\"你……你……你是寒迎星的後輩!那個毒俠寒迎星?\"
寒冰若微微一笑:\'他正是家父,而我無巧不巧正好在家父母仙逝之時,被韓嘯天發現,帶回威遠鏢局,至今也快十年了。\"
終於好不容易回神過來,任翔的頭開始痛了:\"難怪,如果是毒俠,那就什麼都說得過去了。這世界上若有人能治玄陰絕脈,那人絕對是毒俠,這也能解釋為何你身中玄陰絕脈,卻能延活至今。\"
\"老實說,我一點也不羨慕長壽。如果我活了大半輩子,卻全得在這間小宅子度過,那我寧可不要活。\"寒冰若的雙眸盛滿憂鬱,如同這間簡陋的房子,絲毫看不出任何希望。
\"你別這樣想,世界之大,光是一個洛陽就夠你玩的。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就算是看在毒俠的面子上吧!他可是我的偶像哩!\"任翔的鬥志全被激起,他是愈挫愈勇的典型。
寒冰著倒是為他擔心:\"你先想辦法自己走人吧!別以為韓嘯天當真會兌現他的承諾,你以為威遠鏢局出現一個玄陰絕脈的人,但為何江湖上無消無息?那全是因為他殺了所有為我看病的大夫,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