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姑娘何其多,他不會挑選一個對他沒用的少爺當他的寵愛!
「你還沒回答我。」
「我說過,我的出身也不差,未來到開封之前,倒也算是地方名流,識得清縣縣令,是因為他是舊識,順便替二爺引見罷了。」他想也不想地道,卻又突地想,自己為何不將一切托實公開?
讓聞人遙知道一切,也許他就不會妨礙著自己,不對,他該要抓住機會,讓他更親近自己,好教他有機會逃出聞人唯的魔掌,在這府裡搜出他欲找之物才對。
畢竟,還沒找到琉璃紙,他是絕對不會離開的,而聞人遙絕對是可以利用之人,但他並不想這麼做。
「是嗎?」
「嗯。」捉回心思,斂眼瞅他白玉面容摻著一抹紅暈,心頭千頭萬緒,教他不由微閉眼,冷道:「遙少滿意了,可否放手?」
「我還有事要問你。」聞人遙舔了舔唇道。
「哪來這麼多事?」他不耐歎道。
「你坐下,我有很正經的事要問,你必須很正經地回答我。」聞人遙坐直身子,拍著一旁的位置催他入座。
慕容決無奈落坐,側睇他一眼,淡道:「什麼事?」
到底還想要怎麼著?悶了一整夜,他倦極,也累極,而腦袋裡頭一堆方生成的情緒卻又折磨得他額際發疼。
嘖,不都因為他?無端端地長得像是畫中人做什麼?
「我問你,假如當你看見一個人時,你會覺得很開心,沒看見時,又覺得很擔心,老是思思唸唸著。而當你瞧見那個人在酒樓裡左擁右抱著花娘,心裡頓時勃然大怒,你認為……」聞人遙粉顏自始至終垂下,瞧也不敢瞧他一眼,囁嚅了數聲,卻依舊接續不出話語。
慕容決瞠目結舌,聽著額際傳來血液逆沖而過的刺耳聲響,隨即輕揉著耳際,乏力地閉上眼。
他在搞什麼東西?
對他表白嗎?沒事幹麼對他表白?他自己都已經快要搞不定自己了,這天真少爺又何苦在這當頭增加他的煩事?沒瞧見他已經自顧不暇了嗎?
他沒興趣在這當頭摻進感情事,到聞人府只是為了尋寶,只是為了尋找琉璃紙,其他事對他而言全都是累贅,全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我只愛姑娘家。」他直言道。
「嗄?」聞人遙驀地抬眼,白玉面容一片燒紅,又羞又窘地道:「我不是說我,我並沒有……」
「我知道。」他沉重閉上眼,深吐一口氣,仿若要將壓在胸口上的猶豫不決一口氣吐出。「我只是告訴遙少,我只愛姑娘家,沒法子和男人在一塊,更沒辦法將男人視作寵愛,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早點歇息吧!我也得回吞陽樓了。」
話落,慕容決立即起身,不睬他有什麼反應,逕自踏出房外。
聞人遙傻愣地瞪著闔上的門板,喃喃自語道:「我又沒說我喜歡你,我只是、只是問問而已嘛!」
取代破碎句子的是無聲的眼淚。眼淚不爭氣地滴滴滑落,他拭淚觀之,不懂自己的心怎會疼得像是被刀剮過似的,好疼、好疼……
第七章
不過是問問而已,他犯得著回答得那麼無情嗎?
他說的又不是自己,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兒郎,怎可能愛上一個男人?
就算他從未對姑娘家有過遐想,甚至不曾動過上酒樓買歡的念頭,但不代表他不喜歡姑娘家的溫柔婉約,呸,哪裡來的溫柔婉約?他瞧見的全都是庸脂俗粉,沒一個瞧得上眼的,沒一個比得上他。
倘若他今兒個是姑娘家,不是他自誇,憑他這一張臉,絕對是艷冠群芳,無人可與他爭鋒!
聞人遙悻悻然地想著,隨即又乏力地歎了口氣,高挑纖瘦的身子蜷縮在廚房一隅,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虧他是個身段昂藏的男兒郎,竟會生出了扮女裝的念頭,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人啊?
「遙少,你蹲在這兒做什麼?肚子餓了?」聞人府大廚楚大娘,拉攏裙襬,蹲在他的面前。
聞人遙緩緩抬眼打量著她。儘管有點年歲了,但依舊看得出大娘風韻猶存,可以想像她在年輕時絕對是個美人。時節快要入冬,但始終待在廚房工作的她,頂多也只著一件對襟長襖,下配長裙,腰間綁上軟帶,繫上鈐鐺金穗,定起路來叮叮噹噹,搖曳生姿,煞是風情萬種。
為了避免干擾廚房工作,大娘的長襖總是貼身了些,漂亮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倘若這衣裳是穿在自己身上……
「遙少,你的眼神有點怪。」楚大娘微挑起好看的眉。
「怪在哪裡?」怪?有嗎?
「好似對我有諸多怨懟呢!」
「怎可能?」聞言,他不禁苦笑;若說他是羨慕,倒還說得過去,若說他是怨,這就……與其說是怨,倒不如說是……
「嗯,現下瞧來,較像是妒了。」
聞人遙聞言瞠目結舌,手心摀上嘴,一時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神情有這麼露骨嗎?還是他原本就很容易教人摸透?他到底是怎麼了?他以往從不曾生出這種念頭的,但如今竟然萌生,且一發不可收拾。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一手照料長大的遙少可還不曾如此消沉過,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楚大娘倒也不以為意,只揉了揉他的頭,隨即站到桌旁忙著。
聞人遙撥了撥一頭亂髮,隨即跟著走到她身旁,瞧她俐落地切著菜,暗忖著到底要不要同她說。
方纔那念頭有多驚世駭俗啊?饒是打小照料他起居的大娘,也不見得能夠接受,可這事兒,他真是悶得不知道該找誰說。
不可能同兄長說,更可不能找楚雲聊,他又沒什麼朋友,而容決……嘖,問題就是發生在他身上,他自然不可能再找他,事實上,他避他唯恐不及,哪可能再見他一面?
想了想,他何其可悲?就連一個可以聊貼己話的知心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