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幾個人在身邊嗎?」
「不用了,礙事。」
「可是……」
慕容決緩緩回頭,墨若黑曜石般的眸子淡淡透露著不耐。
總管見狀,隨即默退到一旁。
「將這宅子管理好,若有什麼事便找二爺,我想,他應該差不多快回府了。」他淡道,隨即轉身便走。
「是。」總管遲疑了下,問:「那,決爺呢?」
「我?」他哼笑。「若無誤,該是不出兩個月吧!」
不過是取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能有什麼難度?再者,他早已查出琉璃紙的下落,如今前去索討,理所當然得很。
娘的遺物,誰也沒有權利阻止他取回,再者,這一回,可還是爹自個兒說要尋回的,不管是用偷、用搶,或者是他心情大好的高價買回,他絕對會讓娘的遺物回到身邊。
*** *** ***
開封
儘管時值入冬,然而,走在開封城鎮中心,卻壓根不覺寒意逼人。
街上人潮熙來攘往,喧鬧聲不斷,街邊攤販熱絡吆喝著,幾乎要將寒冬給逼退。
走在人潮中的慕容決,眼裡直視著前方似不見底的熱鬧繁華,滿腦子卻充滿算計和打算。
聞人笑,二十年前乃是爹最至親的好友,聽說其性原本極為狡黠,曾經落地為草莽,可在成親之後,便在京城落地生根,平凡地經營酒樓生意,再不過問江湖事,甚至也少和爹聯絡。
但,好景不常,就在十五年前,不知何因舉家被滅口,聞人府上下二十多條人命,只餘一人殘存。
聽說是當年的仇人找上門,但這事慕容決不管,畢竟那不關他的事,然而教他耿耿於懷的是,聞人笑極有可能是當年爹相贈琉璃紙之人。
十五年前,爹將琉璃紙贈予他人,只留一張畫像給自己,要他憑畫找人,可他又怎會知道畫中人究竟是誰?
這事會聯想到聞人笑,乃是因為爹那一回出遠門,主要便是找聞人笑相敘。
爹回淮陽之後沒多久,京城聞人府便傳來惡耗,爹火速前往,安置聞人府唯一的後嗣,出錢又出力,讓聞人府重新在開封站起,甚至產業不斷地開枝散葉,極為興盛。
爹究竟是什麼心思?據他所知,他曉得爹的友人是花開滿天下,舉凡是京城的達官顯貴,隨手一抓,大把大把皆是與爹有交情的友人,可爹卻偏偏對聞人笑死心塌地得緊。
為什麼?是因為聞人笑曾經救過爹?還是爹色心不改,迷戀聞人笑的妻子?
下意識地朝包袱探去,裡頭裝了只小木盒,木盒裡頭是爹親手繪的畫。雖說爹極喜歡舞文弄墨,但能教他動筆的機會絕對不多,更遑論是繪出一張美人圖。
也許,爹真是迷上了朋友之妻。
要不,他豈會出錢又出力,甚至動用各種關係幫助聞人府振作起來,甚至保住聞人府唯一的子嗣?
哼!爹那個人,有什麼做不出的事?沒將人擄回慕容府裡,便已算是萬幸。
慕容決撇嘴冷笑,卻驀地聽見有陣爭吵聲,硬是自街上喧鬧聲中殺出,吸引眾人目光。
「臭老頭,你眼睛瞎了不成?膽敢說本少爺是姑娘家?!」說話的少年郎一身錦衣華服,一頭檀木黑髮綰起,束以玉冠,繫上珠穗;雖只見背影,也能清楚瞧出少年郎出身不凡。
「明明就是個姑娘家!」從酒樓踏出的男子,雙鬢略微霜白,一手緊扣著少年郎的手腕不放,帶著幾分酒意,笑得猥瑣。「過來、過來,替本大爺倒幾杯酒,大爺心情好,絕對少不了賞。」
「我,我去你的!」少年郎急得跳腳,見他依舊不鬆手,腳一抬,隨即往男子的腰際踹下。「無恥!」
話落,少年郎隨即轉身欲走,豈料動作還是遲了一步,教人一把揣回。
「你敬酒下喝想喝罰酒?」男人一手扣住他,一手則是從他的背後繞到胸前架住。
「你!好樣的,你真是瞎了狗眼,連本少爺也敢欺負!」聞人遙氣得哇哇大叫。「孫掌櫃的,你是死了不成?不把他拉開,我告訴你,你絕對吃不完兜著走!」
早知道今兒個會遇到這種事,他是怎麼也不肯上街的!
這事要是被二哥給知道,天,他不敢想像自己會落到什麼下場。
「遙少,不是我不肯,而是他……」孫掌櫃在一旁哭喪著臉。
「他怎麼著?」是皇帝老子來了也一樣!拉開、拉開、拉開!
聞人遙白玉般的俊臉覆上一層薄艷,顯得白裡透紅,再仔細瞧他的五官,眉如劍,眸如星,腮似桃,唇若杏,是一張教人移不開眼的美顏,儼然是個美人胚子,但再定睛一瞧,卻不難發現他眉宇間淡噙的英氣。
莫怪一雙醉眼難辨雌雄。
「但他是甫到開封上任的知府之子,咱們……」
「啥?知府之子?」聞人遙回頭瞪著擒住他的人,隨即乏力地閉了閉眼,忍住想吐的衝動,咬牙切齒地吼道:「知府之子又如何?我管他到底是誰,給本少爺拉開!」
快,他就快要吐了!
這男人長得好下流,身上滿是腐臭的味道,要是再不趕緊將他拉開,他真的會吐,而且絕對會吐在他身上!
「可是……」
孫掌櫃不敢貿然向前,但卻又怕聞人府的寶貝四少真教人給染指……呃,應該不會啦!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兒郎,應該不會慘遭毒手才是。
正思忖著,人群邊上突然探出一隻有力的臂膀,硬是將兩人給拉開。
聞人遙稍喘口氣,拍了拍胸口,隨即回頭尋找著幫他拉開醉漢之人,只見那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而他也不禁瞪大了眼。
欸,眼熟得緊哪,好似在哪兒瞧過。
慕容決難以置信自己的運氣竟會好到這種地步。
就在眼前了,她竟就在眼前!
手上還殘留著她細嫩肌膚的冰涼觸覺,在在表示她並非定夢境之人,而是活生生的存在。
柳眉微黛,水眸清靈倩兮,菱唇淺勾,爽朗而豪氣,儘管唇角的笑意依舊噙著幾分稚氣,但錯不了,絕對錯不了,他絕對就是他欲尋找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