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他不是要找人,他……
聞人遙偏著頭,睇著他眸底乍生的光痕驀地沉入一片渾沌死寂,不禁笑道:「多謝這位大哥鼎力相助。」
他朝慕容決抱拳,但瞧他似乎陷於沉思,壓根沒理睬自己,倒也不怎麼為意,見那醉男已教孫掌櫃扶進酒樓裡,也不想再追究什麼,轉身便想趕緊離開這熱鬧大街,好怕二哥的線民就在身邊,待他回去之後,換他吃不完兜著走。
「等等。」慕容決驀地回神。
聞人遙回頭睇著他,俊白的臉龐帶著幾分稚氣和豪爽。「有事?」
「你可知道這附近有戶聞人府?」慕容決沉吟了下才道。
啐,他方才在閃神什麼?好端端的,怎麼會誤以為自己是在尋人?
全都因為瞧見了他,都怪他長得和畫中人太過相似,一張宜男宜女相,不管是其神還是其韻,皆相似得教他一時閃神。啐,可他又怎麼可能會是畫中人?他比畫中人還要再稚氣一些,怎可能會是同一人?
若說畫中人是他娘親,勉強還說得過去。
他應該是聞人府中的人吧?
聞人遙聞言,不禁微挑起好看的眉,笑勾起漂亮的唇。「哦,難不成這位大哥是打算要上聞人府應徵下人?」
倘若是的話,可真是太好了,他絕對會舉雙手贊成。
「嗄?」慕容決微愕。
應徵下人?他?
慕容決微瞇起黑眸,眸底淡蘊不悅;他像是下人嗎?這男孩也未免太有眼不識泰山了吧?
「不是嗎?」他猜錯了?不打緊。「太可惜了,若是大哥的話,我會覺得很開心呢!不過,也沒關係,想要知道聞人府在哪,大哥在這兒隨便抓個人問,誰都能夠告訴你的。希望咱們還能夠再見面,我先告辭了。」
抱了抱拳,他笑得稚氣而無害,轉身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小兄弟,等等!」來不及叫住他,不知怎地,心裡竟升起一股難喻的失落。
失落?曾幾何時,他也會出現失落的感覺?
真是瘋了,不過是撞見一個相似畫中人的人罷了,竟教他心底升起如此陌生又弔詭的想法。
勾唇輕笑了聲,隨即喊住往身旁走過的人。
「敢問公子,聞人府該往哪裡走?」
暫且將那位男孩擱在一旁,先找出聞人府的所在地才是重點,因為他相信自己絕對會再遇見他的。
*** *** ***
聞人府
走近聞人府前,遠遠的便瞧見一排人龍從朱紅門內排到外頭街上。
慕容決走到人龍最後頭,抓了個人問:「這位大哥,裡頭是發生什麼事了?」
「欸,你是外地人?」
「正是。」
「那你就是有所不知了,每年聞人府總會徵用下人,排在這兒的人就是要等著聞人二爺面試的,不過今年徵用的時間似乎提早了一些,但我猜該是為了過年才要加派人手的。」
「哦?」這麼了得?不過是徵用下人,就排了一長列人等候?「不過,為何每年總會徵用下人?原本的下人呢?一
「都被遣散了,所以這裡賣的通常都是一年契。」
「哦?為什麼?」
「不知道,但也無妨啊!聽說聞人府遣散下人時所給的餉銀很可觀的,相較一般大戶人家,聞人府算是出手闊綽了。」
「哦。」慕容決微挑起濃眉。
原來如此,莫怪長龍排到街上。
「你也是來應徵的?」那人問道。
「呃,算是。」他隨口道。
倒是無不可,倘若他願意紆尊降貴的話,倒不失為一個混進聞人府的好法子;進入聞人府,首重找琉璃紙,若是能夠以下人之身混進去,反倒是可以降低裡頭的人的注意。
「這位大哥,你方才提到聞人二爺會面試?」這話教他有些疑惑。
「可不是?往年都是三爺負責的,但今年聽說三爺到外地未回,所以由二爺負責;這位兄弟,你可能不知道,二爺用人很刁的,一連好幾天了,他連一個人都沒挑中,看來想要入選,除了一點運氣,還得有一點資質。」那人小小聲地說著。
「哦?」二爺、三爺?
這是怎麼一回事?聞人府不是只剩下一個娃兒而已嗎?哪裡來的二爺和三爺?
「欽欸,你是外地來的,自然不清楚,不過咱們在這兒住久了,這大爺們的習性倒還摸得清楚。」那人頓了頓,朝隊伍前頭移動了些,又道:「這兒呢,聞人大爺是不管事的,府裡真正管事的是二爺,而在外洽談事務的則是三爺;而大爺的個性呢,為人隨和,待人好極了,可性子有些瘋癲,偶爾有點人來瘋,其他倒都還好。問題最大的是二爺,對待下人既嚴又苛,賞罰非常的分明。而三爺倒還比較好說話,求饒一下,啥事都能算了,可二爺就不同了,錯了就是錯了,不是處罰,便是將之趕出府外。」
「哦?」竟還有個大爺?這可真是怪了,和他先前所聽所聞差距甚遠。
「不過,依我瞧公子的相貌……」說話的人對他品頭論足了起來。「想要錄取,應該不會太難才對,若是公子還懂得習字教書的話,那更是上上之選。」
「是嗎?」對於那人後頭再說了什麼,慕容決已經不怎麼在意了,只是心裡盤算著,睇著後頭的人已排到街頭一隅,而自己則緩緩地踏進門內,慢慢地朝大廳前進,驀地聽到--
「二哥,我知道錯了,你不要罰我。」
這聲音引慕容決驀地抬眼,朝聲音來源探去,無奈前頭排了徐緩移動的人龍,掩去了他的視線。
但儘管沒瞧見人,這聲音他是絕對不會聽錯的。
「不罰你,怎消我心頭火?」不慍不火的聲調緩緩逸出口,聽似慵懶,可口吻卻又帶了點嚴謹。
「二哥……」大庭廣眾之下,不會真要他下跪吧?
是誰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的?不能跪,絕對不能跪的,就算真要他跪,也該罰他回院落跪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