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這難得一見的動作,剛睡醒的浩瀚神智馬上全都清醒,並在心底有了譜。
「你今兒個心情很糟?」雖然多年來她對能的保護總是滴水不漏,甚至到了就連片落葉掉在他身上都不被她允許的地步,但,這還是他頭一回這麼近地瞧她在他面前亮刀亮劍。
「陛下多慮了。奴婢心情好得很。」收劍回腰的晴諺,白淨秀麗的臉蛋上,仍是找不到半點表情。
聽著她刻意淡漠且疏離的語氣,也有因應之道的浩瀚點點頭,然後朝她勾勾指命她上前。
「朕賜你一面免死金牌。」他拉來她的手,將一面慣掛在腰間的金質腰牌塞避她的掌心裡,「日後,只要你拿出這面腰牌,你便可似無邪那般肆無忌憚的對朕說話。」
低首看著手中的腰牌,晴諺朝他擺出了一副可有可無的模樣。
浩瀚笑著威脅她,「晴諺,容朕再提醒你一回,別再讓朕聽到你自稱為奴婢。」
奴婢、奴婢……只要她心底有事,尤其是針對他的事,她口中的這「奴婢」兩字就會說得比平常更響亮刺耳,這自稱她掛在嘴邊她說得不厭,這麼多年來,他可是聽得厭惡至極。
不動聲色地收下他話中的警告後,面色愈漸不悅的晴諺微蹙著眉,瞇眼瞪著眼前笑意可掬的男人一會,不過多久,打算如他心願的她立即亮出那面腰牌,並將它繫在她的腰問,而後,一改先前恭謹的神色,臉上不客氣地充滿了唾棄的神態。
「昏君,若我因此被降罪大不韋,你要賠我顆完整的人頭嗎?」她老早就想好好罵他一回了。
昏君?
聽了她對他的稱呼,浩瀚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大笑出聲。
大概全帝國也只有她會這麼衝著他喊吧,他想,她定是忍了很久,他開始覺得那面腰牌給得相當值得了。
「朕一直都相信你有九條命。」笑過一回後,他一手撐著下頜,心情很好地欣賞著她本性漸露的模樣。
他的心情很好,她的可不。
睛諺沒好氣地用力瞪向這個害她這些年來過得水深火熱的禍首,腹裡滿坑滿谷的怨氣,就像開了閘的洪流,忍不住一骨碌地開始往他身上倒。
「就算有九條命,這些年下來,也被你磨得只剩三條了!」他這個皇帝當得可舒服了,也不想想底下的人為了他的任性,一條命就算賣光了也不夠用!
說起他們這位帝國的皇帝,無論於公於私、人前人外,素來就是這麼個風采翩翩,做啥事都慢吞吞的德行,且他最擅長的本事,就是哪管有天大的事,只要他仁兄心中另有他事,他就誰也不理。只管把寢宮宮門一關,其他的都留給她這個倒楣的貼身女官兼總管去幫他擋駕,搞得她上至日月二相,下至文武百官,統統因他而同她結過仇。
偏偏他生來就是一臉無辜相,任他就算做了啥傷天害理之事也仍是一副無辜貌,因此就算全朝的大臣都有怪於她,他們卻從沒有」個會去怪罪那個只管躲著不見人的浩瀚,通常,只要浩瀚把寢宮宮門一開,先是招他們進去,再對那班大臣笑笑,那些很吃他那套的大臣,就全忘了與她糾纏老半天,想見聖面一眼有多困難這回事。
他就光只是笑而已。
這麼多年了,她實在是很想問問那班文武百官,他們究竟是看上他的色相,還是他皇帝的身份?她更不懂的是,浩瀚到底在他們身上變了什麼戲法。總是沒三兩下就能把那些人收拾得服服又帖帖?
「你在清舊帳?」浩瀚心情相當愉悅地盯著她盛怒的小臉,「你不是應付王公大臣和日月二相素來都很有一套?」
「很有一套?」睛諺一手握緊了拳頭低聲冷笑。
他揚揚眉,開始覺得殿內似乎有陣寒意在擴散。
「你以為打發他們就像嗑花生米那般簡單不成?還是你以為,我同皇后一般,為你扮黑臉扮得很盡興?」她愈想就愈有一口氣嚥不下去,「分明他們就是衝著你來找你麻煩的,偏你卻老愛拿我當擋箭牌,我是天生就欠了你不成?」
浩瀚目不轉睛地瞧著那張因怒意而顯得微緋的面容,好半天就是不答腔。
「你瞧什麼?」她有些毛火地問。
他清清嗓子,老實的說出他的觀察心得。
「朕今日才知,在朕面前,你不是不愛說話,你只是很懶得開口而已。」這些年來她所說的話,恐怕加起來都沒有今日那麼多。
「你以為我很願為你浪費唇舌?」晴諺相當不屑地瞥他一眼。
浩瀚在她甩過頭不再搭理他,走至距他遠遠的一方坐下,繼續縫製著那件未完成的衣袍時,他定眼看向她手中的衣袍一再三確認他的確在上頭看到了幾條栩栩如生的金龍。
「朕聽說,風神飛簾為破浪做了件冬裳。」看著她為他細心縫製衣裳的模樣,他狀似不經意地說著。
晴諺手中針線的動作,因他的話而突然頓了頓。
「你手上的那件,可是特意為朕而做的?」他含笑地問,就連聲音也顯得暖暖的。
「你身上哪件衣裳不是我親手制的?」她面無表情地抬首。反而覺得他很多此一問。
「這麼冷,手不凍嗎?」拐彎抹角的他,指著她被天氣凍紅的十指問。
她不語了一會兒,半晌,她別過秀頰,不再與他那雙寫滿關心的黑眸相互交視。
「再凍也得做,不然你若是被凍著冷著了,或是病情加劇了,到時麻煩的又是我。」若是他的這場風寒再不好。別說那個總是擺著一副天快塌的大醫又會對她嘮嘮叨叨,那個骨子裡一點都不無邪可人的皇后要是知道了,肯定日後又不會讓她好過。
他挑挑眉,「這麼說來,是朕委屈你了?」
「職責所在,與你無關。」她邊說邊騰出一手指向她身旁小桌上那碗她親熬的湯藥,「你若是閒著,就快喝了那碗藥,都快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