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該如何反駁的天涯,才不情願地撇過臉龐時,赫然瞧見那名不請自來的真天孫,正倚在門邊興致盎然地瞧著他們。隨著天涯愕然的目光看去,也不知現今該如何對待這名正牌天孫的眾人,只是個個皆僵坐在椅一里動也不敢動,且皆噤聲不語。
麗澤低首以指清潔著指縫,在靜默中,一臉無所謂地向他們提議。
「要不要……我親自將破浪的人頭給提來,好證明我才是天宮的真主?」
眾人紛紛屏住了呼吸,原本就已夠寂靜的大廳內,因他的話而顯得更加安靜無聲。
「雲神。」麗澤朝身後彈彈指。
鮮少踏出神宮的雲笈,在聽到他的呼喚後立即來到他的面前低首朝他跪下。
「雲神?」廳內的眾人,不敢相信地看著素來高高在上的雲笈,就這樣膽戰心驚地跪在麗澤面前。
麗澤懶洋洋地睨她一眼,「我既可一手創造天宮,亦可一手毀了天宮,這點。你應當比誰都明白,是吧?」
「是……」在他面前,極力想忍往顫抖的雲笈,跪在地上將頭垂得更低。
「那就去擺平他們。」不想在這聽裡頭的人繼續爭論,麗澤將衣袖一拂,踩著優閒的腳步離開廳門。「遵旨。」不敢杵逆他的雲笈謹遵旨意的答完後,她的身子隨即倒向一旁,並不住地喘息。風破曉忙奔至她的面前將她撐坐而起,卻赫然發現,她全身抖顫的厲害,就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似的。
「雲笈,他真的是……」
「他是。」雲笈毫不猶豫地承認。
「那,鳳凰……」「鳳凰……」也很不願是這樣的她,遺憾地閉上眼,「鳳凰真的就只是被天孫派來守護天宮的手下而已,他不是天宮的天孫。」
眼見她面色蒼白得緊,霓裳在風破曉的協助下扶起她。並把她交給宮女。
「你先回宮歇著吧。」
隨著雲笈蹣跚的步伐逐漸遠去,在一室的靜默中,天涯開了口。
「現下該怎麼辦?」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霓裳歎了口氣,「也只能恭迎天宮的主人了。」還能怎麼樣?面對現實啦。
「什麼?」廳裡的人們聽了忙不迭站起身。
「不然呢?天宮本就是他的。」她兩手叉著腰間:「難道你們要他成為咱們的敵人?你們是都沒瞧見紫荊王的下場嗎?」其實這個麗澤是不是來自帝國,這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他在,她相信,神力高深莫測的他,必定能為他們擊退紫荊王,更或許,這位天孫能為他們這些神子奪回他們所失去的。
也是這麼想的風破曉,縱然對鳳凰再有多不捨,也只能認清事實。
「他也算有心了,至少他還事先派了鳳凰給咱們。」若是他沒派鳳凰來,說不定.天宮早被帝國給剷除了也說不定。
並沒有去理會廳內人們討論著該如何決定的海角,只是靜默地站在窗邊,抬首看著遠方的天際。
可這一回,他再也看不見有如鳳凰那般亮眼又溫和守護著他們的光芒,眼下他所見著的。只是漫布著重重密雲,放眼看去,天際,一片足以令人迷失去向的雪色迷濛,無情的風雪,正大口大口地狂噬著大地。
第二章
他喜歡在起風時,聽沙丘上的細沙在風中婆娑舞動的聲音,沙沙的。就像是大地的低語。
為了守住帝國西域防線,親率西域大軍來到帝國邊境外的阿爾泰,高站在沙丘上看著遠方已許久來歸的故鄉。
風勢一吹,熾熱沙丘上的沙粒,彷彿一條條金色的絲綢,橫飛過沙漠的天際。
嗅著空氣中熟悉的乾燥氣味,他倏然覺得,曾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近三十年的過往。在他去了一趟中土後,彷彿已不再是他的過去,而他心中本就所存不多的眷戀,也已遭眼前的風沙給吹散,並且深深掩埋。
又或許,是被浩瀚那一雙為他著想的跟眸給替代了。
那雙眼,並不深邃,也不似神子們的多彩美麗,它們就只是一雙平凡無奇的眼眸,可在那其中,他卻看見了一種他從未曾想過、也不知自己也可以擁有的東西。
憧憬。
宮內深處,黑色廊簷外遍植的樹木,與地面上的青草,用翠眼的綠聯手佔據了天與地,放眼看去,儘是纏綿不斷的沁眼綠意,空氣中纏綿著盛夏的氣味,蟬聲響亮有韻.林中涼風一吹,似乎就擾醒了這片綠色的季節。
林中深處,獨自坐在小亭中的浩瀚,在身後的腳步聲停止在亭外對,正在賞景的他,頭也不回地朝身後招招手。
「遠道而來,累了吧?」
沉穩的男音竄進阿爾泰的耳裡,他一語不發地站在亭外,仔細打量著眼前毫不防備就背對著他的男子。
「來,歇歇。」等了一會後,乾脆主動起身款客的浩瀚,有耐心地再朝他招一回手,並邀他在身旁的石椅坐下。
一步步走向他的阿爾泰,雙眼直盯著他臉上那副全無危機感,也無其他特別情緒的表情。在走至觸手即可及的距離時,他側首看著正順手為他倒一杯香茗的浩瀚。
「身為帝國的皇帝,你不怕我是特地來要你的命?」
「你想要嗎?」浩瀚頭也沒抬地問,淡淡的語調,就像在和他話家常似的。
當浩瀚第三次揚手邀請他入座時,阿爾泰索性將手中天孫的兵器大刺剌地往桌上一擱,並坐至他的身旁,然後等著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然而那件所有天宮神子都在尋找的稀世兵器,在浩瀚的眼中,魅力卻沒身旁遠道而來的客人來得大,他連瞧都懶得瞧它一眼,反而直接轉首看向阿爾泰,但就在他仔細瞧了一會後,他不禁歎口氣。
「過去這十多年來,你替牧王做得已經夠多了。」浩瀚清澈的雙眼直直望進他的眼底,就像一把利刃,「朕問你,你可曾為自己做過些什麼?」
全然毫無防備,就得面對那雙似要將自己靈魂最深處的東西,全都刨翻出來的眼眸,弼爾泰有一刻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