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疑問。」才不想死的石中玉,字正腔圓地替他更正,「告訴我,百年前你為何不參戰?」要是當年的海道有這個海皇為他們出頭,相信人子斷不可能有機會將海道的神子們給趕到迷海上。
「我不攪和不關我的事。」也不管會不會惹惱了一旁的觀瀾,北海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
石中玉聽了忙數落起他,「那你現在為何又跑回來湊熱鬧?你這神是怎麼當的?做神應該從一而終的嘛。」這就是他的不對了。
「我只是來還個人情罷了。」把話說了一半的北海,表情顯得欲言止,「只不過……」
「只不過?」在場充滿好奇心的另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他抬首看向北方的天際,「只不過我的友情是有限的。」麗澤要拖他下水,他是奉陪下水了,只是,就算有了他的參與,恐怕麗澤仍是改變不了那些就將成真的事實。
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後,半晌,石中玉心裡有數地問。
「你……欠人情的對象,正是西涼王?」
「你不笨。」北海說著說著,又閃身來到他的面前轟下一拳。
這回只能用神劍去擋的石中玉,一手緊握著劍身抵住這一擊重擊,在他掌心因此而麻痺時,北海隨即在他腹上再補上一拳,當下石中玉噴出一口鮮血,腳步踉蹌地顛退了幾步,最終還是站不住地坐倒在地。
「我再問你一回,人,勝得了神嗎?」北海走至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俯看著他。
癱坐在地上的石中玉,慢條斯理地以袖拭去嘴角的血漬。
「單就我而言的話,不能。」他抬首望著沒進一步行動的北海,「怎麼,神不殺人?」
北海很不屑地問:「殺你對我有何樂趣可言?」
「你說什麼?」一旁聽不下去的觀瀾,忍不住大聲朝北海喝嚷。
石中玉不慌不忙地賞她一記白眼。
「局外人,不要吵。」要不是他刻意放她一馬,她老早就去跟那個滄海躺平作伴了,還這麼不知感恩?
「他殺了滄海!」觀瀾忿忿不平地提醒那個看似老毛病又犯了的北海。
北海微睨她一眼,「他事前已警告過滄海了,同時他也給過滄海機會,不是嗎?」
「但——」
「喂,局外人,你別太不講道義羅。」用力再瞪她一眼後,石中玉回過頭來,表情一換,對北海笑得非常狗腿,「我說海皇大人,容我這凡人再問個問題成不成?」
「說。」
他涎著笑,「百年前的天孫,是遭何人所殺?」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偏偏當年的當事人又全都死光了,害他無人可問,難得逮到機會,不問問就太蝕本了。
「你的皇帝沒告訴你嗎?」
石中玉兩掌往旁一攤,「若有,我又何須問你?」全帝國的人都只知道,女媧戰死於百勝將軍手中、海皇沉睡,獨獨那個天孫是怎麼死的,沒人知曉。
「殺天孫之人,正是百年前的皇帝。」當年那率領人子打下天宮的皇帝,武藝之高,恐怕唯有百勝將軍才是他的對手。
他略皺著眉,「那個百年前的皇帝,與我家主子可有關係?」
「半點也無。」除了血緣外,還能有什麼?
「那麗澤為何執著於要殺我家主子?」噴,既然沒有關係,那麗澤到底是在記哪門子的恨?
「因他是個很固執的神。」
死在一個凡人的手中,這教麗澤怎能容忍?再加上那個凡人的手下還親手砍下了女媧的人頭,麗澤又怎可能原諒?
可惜的是,麗澤所恨的皇帝,並沒有長生不老的壽命,但,現下的這個皇帝浩瀚,不但是皇家子孫,而且在某方面,浩瀚更是與百年前的皇帝像得如出一轍
雖說他倆並不是同一人。但在麗澤心裡,八成是認為,百年前一回,他就定要贏回來。
聽得兩眼呆滯的石中玉,默默地為自己合上垂落的下巴後,再有禮地朝他深深一鞠首。
「感謝你的詳解,我沒別的問題了。」
扔下癱坐在原地不動的石中玉後,北海踱至觀瀾的面前,難得善心大發地一手拉起她。
「你還能活下去吧?」
「當然!」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
「那好,海道就留給你了。」他說著說著轉身就要走。
「慢著,留給我?」臉色大變的觀瀾,趕緊追上前攔下他的腳步。
「我說過,我的友情是有限的。」他不介意再重複一回說過的話。
她聽得一頭霧水。「這與海道何關?」
「我得走了,再不走,就真得被你們給拖下水了。」也不想多做解釋的北海,屈指算了算,更加確定自己所下的這個決定沒錯。
「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他這一走,海道怎麼辦?他是要她將海道拱手讓給帝國嗎?
他冷不防地問:「你希望漣漪活著嗎?」他生,漣漪即生,若他死,漣漪亦然,因此為了漣漪,他說什麼都得趕在那一刻來臨前先行離開。
「我當然希望!」觀瀾雖是不明所以,還是毫不考慮地應道。
「那就別攔我。」他無情地說明來意,「我之所以會來這,是因為我答應過天孫我會陪他一塊賭,若是天孫有機會勝出,我就為海道擊退人子。」
「天孫勝不了嗎?」
他語帶保留。「就我看,難。」
「你要帶著漣漪上哪?」觀瀾愈問愈覺得心慌,因為。她隱隱約約地覺得,這回他可能不似上回那般,只是又沉入海中入睡那麼簡單,相反的,他的語氣、他的神態,給她的感覺就是在與她道別,且,就將一去不回。
他仰首看向湛藍的天際,「離開眾神在人間所設下的禁錮範圍,我要帶她到人間的角落。再也不回來這人間。」為了漣漪,他斷不能失去神力,因此顧得了漣漪,他就顧不了麗澤了。
「那海道怎麼辦?」心中的猜測當下成真,觀瀾不禁刷自了一張臉。
「你是海道的島主。」北海狡狡朝她一笑,把所有責任都推至她的身上,「既然你能解散神宮,那,這種小事,用不著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