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定自己的原則不好嗎?」
「堅定一個大原則當然好,也必要。只是若瑣碎到處處是原則、規矩,那就是自找麻煩的笨蛋了。」
小娃娃覺得聽不太懂。「娘,這又是怎麼分別呢?」 由於美婦心中掛念著正泡在寒冰湖等她調解藥的夫婿,只好不負責任地說道:「以後你就會懂啦,待你看到那兩種不同的、有原則的人之後,你就能瞭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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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不可思議,但是邵離還是出口叫了一聲:「藍。」
然後,前方那一個中年僕婦打扮的嬌小婦人倏地渾身一震,跳得半天高。
「真是你?!」那他方才真是沒瞧錯了?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湛藍!」僕婦低沉的聲音裡滿是興師問罪的氣忿。跳過來邵離眼前,雙手叉腰,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仰得高高的。
邵離一邊驚奇地欣賞湛藍完美的易容,左看右看地找不出破綻,然後一邊回答她:「方纔我看到走進假山後頭的明明是二少的侍僮,叫小閒的,但一會後走出來的卻是老夫人身邊的劉大嬸,好奇之餘,試著叫看看。」
湛藍聽了像是比較不忿怒了。
「不是我的易容術太差勁?」這是她不能忍受的。
「當然不是。你的技術完美極了,連聲音也……」他突然問:「你這聲音,是吃藥嗎?」實在不習慣在認知她是湛藍時,眼裡看的、耳裡聽的,卻是一名貨真價實的老婦。
湛藍搗嘴呵呵直笑——這正是劉大嬸的習慣動作:
「對,吃了一點藥,想變什麼聲音都可以喔!」
了不起。他點頭,雙手環胸道:
「那你今天扮了小閒,又扮了劉大嬸,這是為什麼?」
湛藍看了下四周,這個地方向來偏僻,不過她還是再確認一下……
「這方圓一里內,只有你、我與路奇。」邵離道。
雖然如此,不過她還是拉住他的手往隱密的假山後頭走進去。
假山後面有點擠,因為那裡正睡著兩個人,劉大嬸與小閒。邵離仔細看了下湛藍,很確定她一點愧疚的模樣也沒有,把兩個人放倒在這裡,對她來說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唉……對這樣的一個沒啥是非觀念的丫頭,他恐怕得一輩子代為提心吊膽了,不管是盯著她別胡來或防止別人來殺她,都是辛苦的工作。
他有點認命,並且決定把她拴在身邊看管。畢竟……這世間已經夠亂了!防止世道更亂這重任比之於他的獨善其身原則來說,是重要許多的呀……
湛藍當然看不出來邵離心中正在哀怨地歎息,逕自開心道:
「中午過後就要開始比武擂台了呀!我剛才扮成小閒打聽到只有老爺、少爺們與府衛才能在現場觀看,其他家眷都要被保護在北園裡不許出來。後來因為老夫人希望能一直得知比試情形,所以決定派有點功夫底子的劉大嬸隨時奔走前後兩邊,報告最新消息。那我只要扮成她,便可以觀看比試了!」她對自己的盤算滿意極了。
邵離失笑,作勢要敲她的頭。而先前已經嘗過他手指威力的湛藍,當然抱頭跳得老遠。
「為什麼要敲我呀?大哥不許我去看嗎?」要是這樣,就太沒道理了。
「傻丫頭,何須這般大費周章?跟在大哥身邊,你便可瞧得高興了,扮成劉大嬸跑來跑去,你能看到些什麼?」這丫頭變笨啦?難道他還會趕她嗎?
湛藍搖頭:
「不行呀,我會讓你分心的。要鎮住整個場子已經夠你累的了,要是其中有人想利用我來牽制你,或乾脆殺了我,那時你不就忙昏頭啦?不行,我得確保你不會分身乏術,若你左支右絀地,容易有危險。」
這孩子!邵離微笑,心中訝異又感動。不過他開口道:
「娃兒,信不過大哥能周全你嗎?」
「大哥當然可以的,但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呀!」雖然不知道邵離武功有多好,畢竟沒看過他跟別人比試,可是她是對他有信心的。
「藍,我真不喜歡看你戴著老嫗的臉。」他道。
「那這樣呢?」說罷,已經撕下那張面皮。面皮下是一張小閒的臉。
變臉的奇景讓始終像影子一般無聲無息立於邵離身後的路奇,被驚得退了一步;而邵離雖訝然,但是因為先前已經知曉她的本事,所以沒太驚嚇,只道:
「你這張臉皮下,還有幾張臉?」伸手拿過那張老婦的臉皮,很薄、很細緻,上頭連毛孔都沒少,而面具下方還填進一些膠狀物,才能貼成如劉大嬸本人一般的圓臉。
這回是小閒清亮伶俐的聲音:
「今天沒準備太多,只有這兩張,再下面就是原來那一張了。」
「你這樣粗魯地撕,沒事嗎?」他關心地審視她臉。
「沒事啦!因為是今天才貼上的,沒粘合得太緊。要是貼了十天以上,就要讓蒸氣薰半個時辰,然後抹上藥膏,才能不傷皮肉地撕起來。」說著,又撕掉小閒的臉,恢復原來那一張平凡的小臉蛋。
真是大開眼界。邵離活了二十六年,在江湖上行走十一年,還沒見識過易容術這門神秘的技藝,拜這丫頭所賜,有幸親眼見到這精采的奇技。
「你比較喜歡這張臉嗎?大哥。」聲音轉為小女孩的甜美。
「這張自然可愛得多。」他拉起她小手,緩緩轉身往外頭走出去。給了路奇一個眼色。路奇自然明白主子的旨意——把兩位無辜睡人送回他們的房裡。
「那我一輩子不拿下來了,一直戴給你看好不好?」聽到大哥讚美的話,她心裡真是開心,好像有好多好多蝴蝶在心裡噗噗啪啪地跳舞著呢!這一定就是書上說的「女為悅己者容」吧!她今日終於能體會箇中滋味呀。
「……」唉,藍……
他苦笑。這叫他說些什麼好呢?
「大哥,你笑什麼?啊!對了,我得把面具貼回來,等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