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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碰!

  一隻腳。

  一隻套著羊皮軟靴的腳。

  一隻把怪盜雪中紅踩在擂台上動彈不得的穿著羊皮軟靴的腳。

  就像是隨意踩住一隻緩行中的烏龜一般輕易,腳的主人一點得意樣也沒有,他甚至表現得十分意外,咦了一聲道:

  「這位好漢,為何竟僕在敝人足下?一時沒注意,踩著了你,真是對不住。」

  「你……你……是誰?!」被腳的勁力踩得幾乎發不出聲的雪中紅,語調嘶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這種下場!

  「在下邵離。」那踩住他的人溫雅有禮地說著。然後那隻腳開始有動作,一氣呵成的動作,單腳完成——先是一挑,再是一勾,臨了一踹——

  咻——碰!

  一具人體四平八穩地被拋坐入擂台下方的一張椅子上,那直挺挺的僵直樣,一看便知被點住週身大穴,再也作怪不得,只能瞪眼。

  四周仍是靜得連呼吸聲也沒有。方纔的靜,是來自對冰魄寒蟬的垂涎;而此刻的靜,是對這位不知名高手的驚駭!

  究竟是哪來的武林高手?

  只這麼小小地露一手,便讓人群中一些打著歪主意的人立即打消念頭,決定乖乖當名觀眾,不過也還是有一些自認比怪盜雪中紅更厲害的傢伙,肯定能夠順利奪寶——

  四道黑影由擂台的四個方位躍上,其中三道人影襲向邵離,最後一道衝向寶物,眼看寶物就要被奪走,群雄卻無計可施,因為那人影襲來的同時,已經先漫天灑出軟麻粉了!誰也無法阻止他們!誰也無法……

  咻!三人圍攻的方位,銀芒疾閃,流灑在淺藍色衣袖揮動時的袍風間,在眾人的眼花撩亂裡,像是過了數十招,但從發生到結束,其實也不過是一眨眼間的事,三人很快化為斷線風箏,被甩飛出去。

  另一邊,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要碰到冰魄寒蟬的那隻手,也是撲了個空!因為龍九早已擋在他身前!

  好個龍九!就見他飛身掠起,疾速宛若鷹隼,同時將不知何時解下的外袍漫天一旋一揮一包,便趕在藥粉還沒四散時便已兜收在袍衣裡,然後再將那圓鼓鼓的袍衣罩在偷襲者頭上,讓施毒者自個兒生受啦!輕輕一踹,讓他加入斷線風箏的行列。行雲流水的俐落,精采得像是特地安排的娛興節目。

  碰!碰!碰!碰!四聲,解決。四人落地所發出的聲音非常一致。他們沒有被手下留情,四肢呈不正常的方式扭曲,武功全廢!

  眾人這才看清楚倒在地上的四人,竟是以凶殘聞名的「四方魔煞」!這四人十數年來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不僅宮府拿他們無可奈何,連江湖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並非害怕打不贏他們,而是怕了他們專在背後屠殺滅門的手段。而今,他們被廢了,而且被廢得一點也不費力!好像四方魔煞從來就只是三腳貓的角色,過往的種種殘酷事跡僅是吹噓似的。

  「還有誰想不照規矩爭奪冰魄寒蟬的?一起上來無妨。」龍九、龍幫的幫主龍御星開口了,笑笑的,跟平常的冷漠截然不同。

  當他微笑時,你千萬不靠近他;當他挑釁時,你最好趕快逃命——這是江湖上吃過龍九排頭的人,所留下的訓誡,此刻不約而同浮上每一個人的心頭。

  沒有了,沒有人敢再亂來了!

  「那麼,現在可以開始第一場比試了。」邵離微笑宣佈。

  WW  WW  WW

  每一場比試的時間有長有短,實力相差懸殊的,大概百招之內就可見真章;而位於伯仲之間的,就看誰先體力不濟了。幸而擂台夠大,同時能讓五組人交手,兩個時辰下來,第一輪的比賽也即將終了。

  湛藍原本乖乖站在邵離身後,稱職地當個小丫鬟,可是站久了也實在有點累,於是,先是身子偷偷靠在邵離的扶手旁,後來趁邵離手持茶盞飲茶時,她乾脆坐在扶手上。不過坐久了也真的是不大舒服,她起身揉揉俏臀,嘟聲道:

  「大哥,分我坐。」他一個人獨坐一張大交椅,應該會覺得有點寂寞吧?

  邵離看了她一眼,沒什麼表情地挪了下位置,眼光又放回打鬥的人身上。

  湛藍喜孜孜地挨著他坐。呼!舒服多了。背有點酸,往後一靠,沒靠到椅背,卻是靠人大哥的肩懷中。她轉頭一看,發現自己腿不夠長,端坐好後,椅背離她卻是有點距離,還是人肉墊子合用!嘻。

  偷覷大哥好像沒發現……嗯,就算發現也沒意見的樣子,她就不客氣地享受下去了。

  這丫頭肯定不知道她這樣的行為已經引來全場人士的側目了。邵離原本想挪開她的,畢竟這對湛藍的閨譽大有損害,而他也不興在眾人面前作出此等親暱私密的舉止。他該阻止的,只是……也許外人眼中,她是失態逾禮了,但是她天真自然的神情,卻使這景象看來寧馨溫暖而不妖淫。

  唉……隨她去吧!邵離心中縱容地想。

  他不是沒有原則的人,他一生都遵循著一定的信念,並以鋼鐵意志去貫徹它,從無例外姑息。但是……也許世間就是會有那麼一些人、或一個人,會讓你忍不住只為他放寬標準、為他破例,還覺得理所當然,於己無悖吧?!

  那種理所當然的來由呀……大概只會是這麼一句——

  她是湛藍呀!

  不錯,因為她是湛藍,她是一個思想古怪奇特的孩子,在是非的觀念上,與尋常人不同。許多她覺得正常合理的事,往往是不見容於這普世價值的;而許多約定成俗的世情,在她眼中看來,也自是不可思議。

  對她愈瞭解之後,當然也忍不住愈加疼惜。人的一顆心既是長偏的,當然也就更能寬容她。這個質樸卻古怪的丫頭哪!真是讓他操心。既怕她因為單純而被傷害,也怕她做出什麼危害世人的事——她是有能力的。他可不希望三、五年以後,江湖上出現一個人人聞之色變的「魔女至尊」,而且本名正巧叫湛藍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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