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少縱舉手想覆住她抖顫的肩,她卻捶打他出氣,碎拳像在咒罵他這人也沒好到哪去。然而,捶打後,又情不自禁緊靠著他,哭濕他的胸口。
"我是怎麼了?我也不知道……好不容易見到他……想到下回不知道什……什……只好厚臉皮地才著他問喜不喜歡……"
眼前的胸膛太溫暖,她一把推開,嗚哇地大聲痛泣,引人側目;驥少縱想靠近,她用力揮手打開!
她搖頭:"我不要只講……只講電話……以前覺得接到他電話就很幸福……現在才知道……嗚……一點也不……純青哥大騙子!我只喜歡他一個人,他怎麼可以誰都喜歡?他是什麼東西?他是什麼東西--"
驥少縱硬是緊緊擁住她,任她出氣;她揮拳、大叫後,漸漸平靜下來。
"幹嘛來看我?出現那麼一下下,就讓我暗暗發誓絕不會對其他人動心……"
"別哭了。"
又看到一串淚水自她眼底垂下,他明白她有多在意雷純青了。
雷純青說都愛的場面,有其可議之處。雷純青有為難,她有傷心,而他……他糾在一起的心……是什麼?算什麼?
真是可笑。他以為她知道他的身份了,結果只是空煩惱。哪怕把十本封面是他的雜誌擺在她眼前,她也不會留意到的。
她都說了,她的心中只有雷純青;有雷純青在,她對誰都不動心。
叮咚!叮咚!
"披薩!披薩來了!"松爺抱著美美忙往前頭跑,在廚房門前與驥少縱錯身而過,停步轉身,"小白臉,給我錢。"
驥少縱拿出皮夾,抽出紙鈔,驀然覺得奇怪。"為什麼我又得給你錢?"這些天松爺遇到他就跟他要錢,他哪有欠那麼多房租?
"給我!"松爺搶走一張千元大鈔,滿不在乎地:"反正你是有錢人嘛!"聽到又一聲叮咚。"來嘍!"
白鵝和貓咪跑過他腳下,亦往前廳奔去。
穿過廚房,走出後門,看到阿弟嘴上掛著一個袋子,想跑,又停步,猶豫不決。前頭爺爺的歡呼聲傳來,它兩眼一亮,張大嘴,垂涎欲滴,非常興奮地跳躍般跑向前頭。
幾個紙團從被甩落地面的袋子中滾出。
徐舞文坐在廊下發呆,大伙本來想安慰她,結果披薩比她重要許多。到她背後,木質地板上被撕的那本雜誌顯露的是雷純青的頁面。
"撕到這就捨不得撕了?"他出聲。
徐舞文抬頭看他,低頭瞥一眼雜誌。"撕到那裡時氣就消了。"轉頭面對前方。
驥少縱落坐她右側。"你要罷炊到什麼時候?"前頭那群傢伙天天叫外賣,開宴會般嬉鬧得無法無天。
"沒心沒肝沒肺的人不要跟我說話!"
"關我什麼事?"對那不男不女的傢伙氣消,卻對他生氣?他把雜誌仍得封底朝上。
"人家還在難過,你卻只想到吃飯。"這還不關他的事?"難怪失戀是痛苦的。"
"很高深的領悟,沒有失戀的人果然不懂。"明明就是遷怒。
"失戀的痛苦在我愛的人竟然不愛我外,更在於週遭的人竟嘻嘻哈哈,絲毫不體諒人家的感受!"
"你喜歡上那種沒用的人,教別人怎麼為你感同身受?痛苦?更在於自己的沒有眼光吧?"立刻挨一對紅了眼眶的黑眸恨瞪,只得改口:"好,是我無法理解那傢伙的好,不過,如果是我,我不會那麼死心眼。"
"等你有喜歡的人,還說得出這種大話時,我才會佩服你。"
"你不是一口咬定我喜歡你?"
"你不是打死不承認?"她反問。
"承認會讓你好過些?"
"單單你這句話,誰聽了都不會覺得好過。"好像人家很稀罕他的喜歡似的,她不屑!
"你何不說得更刺耳一點?"他也板起臉孔。"基本上我的存在就讓你覺得不舒服之類。"
徐舞文看著他。"住在我們這好一陣子,除了自大外,你多了點自知之明嘛。"
"什麼?我自大?"
"這下自大凌越自知之明了。"
"自大總比不男不女好吧?而喜歡不男不女傢伙的你又有多聰明?"
"你幹嘛做人身攻擊!"
因為他受到人身攻擊!這足以令他火大了吧!深呼吸兩次:"我是應該道歉,而且得反省自己怎麼會被一個性格扭曲、壞嘴巴的女人輕易激怒。"
她性格扭曲?她嘴巴壞?"我本來就覺得你很討人厭,現在更……"
"別說出來!"
兩人互瞪,眼中皆迸出火光,誰也不讓誰。
與她一般見識的自己實在可笑,簡直也是無理取鬧!他在這裡做什麼?根本沒有意義--突地,有東西躍上他的背,不用回頭,便曉得是大狗阿弟。
"阿弟,你滿嘴披薩的味道,走開。"
"哈、哈……嗚唔……"興奮不已的阿弟猛然一僵。
驥少縱也忽然寒毛直豎,臉色整個不對勁。
"沈小姐。"徐舞文喚立在他們背後的沈繪裡。
沈繪裡舉腳,阿弟惟恐被燒著似的跳下走廊,尾巴夾在後腿之間。沈繪裡前進一步,它遠在三公尺外,卻仍嚇得後跳,最後甚至惶恐跑開。
"來玩牌。"沈繪裡在驥少縱和徐舞文之間蹲下,逕自發起牌來,一邊說:"在我的房間也聽得到你們吵架。"
徐舞文趕緊道歉:"對不起。"一定常常吵到她……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見面總是吵吵鬧鬧……"沈繪裡抽空碰了下鏡框,繼續發牌:"是愛情嗎?"
另兩人一愣,同時搖頭,開口想否認,卻沒說話機會。
"愛情很俗氣對不對?"手上牌快發完,她抬頭看了兩人一下。"吵架吵贏了是真的贏嗎?先告白的人,就是喜歡對方多一點,就是輸嗎?"
一整副牌平分成三份,最後剩餘的一張擱在三人之間。"多一張,有梅花七的人拿去。"沈繪裡改成坐姿,整理自己的牌,道:"玩排七。"
明顯是不可不玩的氣氛,驥少縱只好拿起牌,看了一下,默默將多的那一張牌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