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正題,一直顯得緊張兮兮的男人終於沉著了些:「兩日後柳香凝會進宮拜別皇上和皇太后,那時我要你假裝山賊中途劫人,向恭王府要求贖金,不管贖金有沒有收到,都要找名目把她給殺了。總之,一切都要置成挾持事件,別讓人知道這是預謀殺人。你應該有同伴能裝成一群山賊吧?」說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當然,我的人緣那麼好,隨便喊一聲就有上百人跟著我出生入死。不過……」黑亮的眼珠頑皮地骨碌碌轉。「那……那筆贖金也會是我的?
「嗯。」男人。妹子可能已恨那個郡主恨到不共戴天的地步了吧!直言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讓她死,說話的那股憤恨勁,現在還留在他的腦海裡。太恐怖了,?
「無聊死了!」她放聲大喊,從桌上拿起松子酥就往嘴裡塞,接著又喊了聲,隨手又塞進一塊如意糕,就這麼一直重複,將桌上的糕點全都一掃而空。「無聊死了、無聊死了!」
她手又往盤子伸去,摸了個空,一怒之下,拿起盤子就用力地往園中摔去。原先停在園中枝芽上的鳥兒全都慌亂飛起,有幾隻嚇得失去方向,沒頭沒腦地往寶兒坐的亭子飛竄而去。
「呀——呀——」寶兒驚叫連連,抱頭鼠竄,等鳥兒散去後,早已是披頭散髮、一身鳥羽的狼狽樣。這下子非但出不了氣,反而惹了一肚子怨懟。她雙手插腰,怒氣洶洶地轉身。「看我這樣你不會來救我呀?以前你護著那賤東西的慇勤勁兒到哪兒去啦?換了個主人就不知道該怎麼當護衛嗎?」
冷眼看著這一切的冷拓影站在原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喂——我在跟你講話唉!」寶兒氣得衝了過去,揚起肥短的手就要往他的臉上甩去。
冷拓影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微一側身,輕易地閃過了她的攻擊。
用力過猛的寶兒收勢不及,五體投地跌了個狗吃屎。「我的鼻子呀……」她按著撞得紅腫的鼻子,哀嚎連連。
「我的職責只在謹防刺客來犯,至於那些動物,恕不在屬下負責的範圍之中。」好不容易他說話了,說的卻是更教人為之氣結的話。
她原先還為了有護衛而高興呢!沒想到有跟沒有一樣,而且一個活死人跟在後頭,反而更讓人討厭。寶兒動作笨拙地爬了起來,氣惱地用力拍著身上的灰塵。「反正你們主僕倆沒一個好東西,一個奸詭狡詐,一個冷血無情,被分開是活該!」
「你不能那樣說她。」冷拓影臉一凝,沉聲說道。
寶兒一愣,反射性地頓口,隨即想起不對。「現在我才是你主子耶!你幫那賤東西辯白個什麼勁啊!」
冷拓影一震,冷然的表情轉為迷離。他以為卸下護衛的職責,他就能將她完全忘懷,沒想到就算分隔兩地,他的心緒依然牽掛在她身上。
手緩緩握起懸在腰間的那塊玉k,冰涼的溫度刺痛了他的掌心。娘說這兩塊玉不能分開的……所以,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她清亮的嗓音,猶似在耳邊響起,冷拓影的手握得更緊。他辜負了她的信任,他的武功若再高強些,他的意志若再堅定些,這一切都不可能會發生,他還是能當抹影子默默地保護她到終老。他從一開始就不配擁有這塊玉!
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寶兒幸災樂禍地笑了。「活該呀!誰叫你們要做些苟且的勾當,沒的敗壞了恭王府的名聲!」
冷拓影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那無形的氣勢,立刻讓寶兒頓了口。
她這個主子當得真窩囊!「我才不跟你這雜種計較!」寶兒雖有滿肚子怨氣,卻完全不敢反駁,只能忿忿地嗤哼了聲。「沒空理你了,今天是王府派人送東西來的日子,我要去看那些人送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來。」說完,腳用力一跺,轉身就跑。
雜種……在她的護衛下,他已多年不曾聽到這個名詞……發現自己的心思又轉回柳香凝身上,冷拓影連忙將不受控制的思緒捉回。別再想了,他已失了護衛的資格,這輩子與她不會再有交集。他抿緊唇,緩緩地朝寶兒消失的方向走去。
到了貨物進出的偏門上止刻就聽到寶兒憤怒的尖叫。「怎麼才這麼一點東西啊?你們這些奴才存心把我餓死是不是?」
「小的不敢呀!」載來食糧的僕人不住討饒。「因為昨天香凝郡主前往皇宮途中遭山賊劫持,王爺下令不准所有人進出,沒有人採買,所以東西才這麼少的。要不是二夫人怕小姐您餓著了偷偷派我們出來,怕連這些東西都沒得吃呢!」
「你說什麼?」冷拓影臉色一變,立刻衝上前去揪住那個僕人的衣襟。「郡主被人劫走了?」
僕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傻了,結結巴巴地說:「是……是啊……山賊要求三百兩黃金……還……不許王爺報官……說只要見到……官兵的蹤跡……就要當場……把郡主殺了……」說完這些話,他已因窒息而脹得滿臉通紅。
這個消息把寶兒怔住了,等她看到冷拓影這慌張的舉動時,她立刻開心地哈哈大笑。「老天罰你們吶!活該呀!」
「你給我住口!」第一次,冷拓影失控地放聲怒吼。他為什麼要離開她?為什麼不守在她身邊?他早該要預想到那些刺客失手後,定會有第二次的行動,他怎麼不早想到?那些人絕對不是山賊!「郡主在哪裡被劫走的?」
「在……在郊外的……青石崗……」語音方落,他頸上的桎梏立刻得到了紆解,原先站在他面前揪住他衣襟的冷拓影早已不知去向。
「喂!你是我的護衛耶!我不准你去救那個賤女人……」寶兒跺腳尖叫。
但不管她再怎麼喊,也完全傳不進冷拓影耳裡,他早已傾盡全力,朝青石崗飛竄而去。
第八章
這群人對她還真是放心,居然連條繩索也不綁!
柳香凝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朝困住自己的小木屋繞了一圈,優雅從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來被賊人所縛的模樣。
二娘不愧是二娘,心思雖惡毒,卻只能想出這些在人意料中的事。她甚至懷疑,六年前她被綁走那次,極可能也是她派人所為。不管她是讓刺客偽裝成山賊,或是直接找上了山賊,反正變來變去,都離不開這樣的窠臼。一樣的模式、一樣的手法,不同的是,她身邊少了那道守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