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瑕低頭避開他溫熱的吐息,因為那會讓她感到心動和心痛。「你要怎樣才肯放手?」
她這個動作,露出了一段優美的頸線。慕容恕用指尖在上頭輕畫而過,眼中閃過一抹炙熱的焰苗,倏地起身將她打橫抱起。「還久呢!」他邁步往房外走去。
「你……要去哪?」曲無瑕驚道,不知該掙扎他的懷抱,還是該遮掩少了絲被覆蓋的自己,轉瞬間,他已繞過庭園來到一個水塘旁。
這個水塘飄著一股藥草的清香,塘沿用檜木圍起,還築了個下水的短階,才剛到池邊,就已感受到池水的熱度。
[刪除N行]
***
她身上僅餘的衣物就只剩下肚兜和褻褲了。
曲無瑕包裹著絲被蜷曲榻上,看著窗外的黑影幢幢,唇緊緊咬著,翦翦秋瞳中儘是恐懼。
在送來晚膳後,書兒就坐著小舟離開了,留下她在這個水榭之中,被孤寂的碧水環繞著。她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這裡離外界多遠,她只知道失節悖禮的自己已被人世拋棄、孤立。
風吹枝椏撞上窗欞,發出一聲巨響,曲無瑕倏地一驚,麗容變得慘白,更加環緊了雙臂。
這裡雖然悄然無人,雖然屋外一片漆黑,但依然還有明亮的燭火和遮風的屋宇保護著她的安全,她明知如此,卻還是忍不住強烈的懼意泛上心頭。那當時的他呢?一個七歲的孩子被丟在安危難卜的深山野林中,那種恐懼感會比她現在面臨的害怕還要強上多少倍?一思及此,她的心忍不住揪疼,淒然地掉下淚。
為了江湖術士的一句話,為了讓她活著,爹真的狠心毀了三條人命?這教她怎能怪罪他的殘忍?是他們曲家先毀了他的啊!曲無瑕將臉埋入曲起的雙膝之中,哀楚地啜泣起來。
「你怕得哭了?」一隻大手輕柔地撫上她的背。
曲無瑕陡然抬頭,在淚光閃動間看到他那張勾著笑意的邪俊臉龐。「你……來了……」她怔怔低道。
「是的,我來了。」慕容恕坐上榻,將她圈在環抱之間柔聲低道。
他的懷抱好溫暖……曲無瑕忍不住熱淚盈眶,朝他結實的胸膛偎去。
即使明知他這個舉動可能藏著傷她更重的一步暗棋,她也不願去想,現在的她只想抓緊這一刻,抓緊這一刻他用心機營造出來的溫柔,因為,很可能她以後就再也不會嘗到這種滋味了……她垂下眼睫,唇邊浮現一抹淒美的笑容。她分不清這樣的義無反顧是贖罪多些還是愛戀多些,唯一清晰的是,今後不管他再如何對她,她都只會默默承受,就算心痛,就算身心重創,她,亦無悔。
他以指為梳順過她黑亮的秀髮,感覺絲絹般的觸感自指縫中流瀉而過。「這幾天城裡尋人尋得緊,回主屋危險。等風頭過了,你就不用再住這兒了。」語調柔滑,但瞬過眸中的光芒卻是邪惡的。
尋人……是呵,爹和子熙表哥定會焦急尋她的。
為子熙表哥披上嫁裳才是昨天的事而已,可如今回想,卻彷彿已過了一生一世。她已不可能再為子熙表哥坐上花轎了,在得知這一切、經歷這一切之後,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天真純潔的她。她的身子給了他,更重要的,她的心已被他緊緊俘虜……
「我能問你的名字嗎?」頓了會兒,她問道。
名字?他怔了下,眸色轉凝,由他深恨的仇家來提醒要他寬恕,這不是太諷刺了些嗎?「慕容恕。」良久,他終於開口。
恕……她在心中再三低回這個名字,像要烙進心坎般地摯誠。
「傷口疼嗎?」他輕觸她額上的紗布。
憶起在水塘發生的事,她赧紅了臉,連忙搖了搖頭,深怕被他瞧見。
「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沒好處的。」他的手在她的腰間輕緩滑動,感覺她曼妙的玲瓏腰身。
她仰頭看他,眼中透著祈求。「請你放了我爹好嗎?他是因為愛女心切才會釀下錯事……」「別說這些,我不想聽。」他手指輕覆上她的唇,深邃的黑眸中讀不出思緒,微揚的唇畔也分不出是笑意抑或譏誚。
她看不透他,可她依然愛上了他……曲無瑕沉默下來,明白不管是哀求還是以死要脅,她都不可能對他造成影響,頂多只是讓他復仇的樂趣少了那麼一些些而已……
她能感動他嗎?望進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一股哀戚竄上心頭。
或許吧,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四章
翌晨醒來,身旁只殘留著微溫,人,已不知去向。
曲無瑕眷戀地撫過他躺的位置,感受他所餘的溫度。他的心要到何時才能像這樣,也蘊上暖人的溫度呢?
「梳洗了。」書兒連門也沒敲,就端著一盆水直接推門走進。
憶起自己只穿著貼身衣物,曲無瑕羞紅了臉,連忙用絲被將自己緊緊裹住。
看到她的反應,書兒輕蔑地嗤笑一聲。「遮什麼?只要是爺帶回留宿的女子,哪個隔日不是這樣衣不蔽體的?早看習慣了,也不差你一個。快點走開,別妨礙我整理床榻。」她一把奪過她緊攢的絲被,開始折疊起來。
是嗎?她……早該料到的……他那極富誘引的技巧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的,在他懷中,曾偎過幾名女子?曲無瑕麗容慘白,神情恍惚地下了榻。
又一個被爺勾了魂的人!書兒瞥了她一眼,幸災樂禍地聳肩。
別在乎那麼多了……她只能這麼安慰自己。「慕容公子他人呢?」曲無瑕忍著心中酸楚問道。
「你沒資格管這些吧?爺要來時就來,要離時就去,沒人能羈絆住爺的,你別妄想了。」書兒取過發篦開始梳理她的長髮,不甚情願的她下手力道頗重,梳了幾回,篦上已滿是用力扯斷的髮絲。
對這一切,曲無瑕都是咬牙忍著。「書兒。」她輕喚。「能告訴我……你為何那麼恨我們曲家嗎?」
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書兒微怔,隨即臉色變沉。「問我作啥?你捫心自問不就得了嗎?」她把發篦往桌上一扔,端起水盆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