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簾,咬唇不語,拒絕看他關切的眼神,這只會讓她心志薄弱,卻在感覺到自己被他解下的披風圍住後,整個人倏地一震,心中的防禦再次崩潰。
不要對她那麼好!
她好想推開他護住自己的堅實臂膀,卻悲哀的發現,自己好喜歡沉浸在他充滿陽剛的男性氣息中。
「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到戶外走一走,但絕不能出府!」
他托起她的下顎,目光在她臉上搜尋。她在想些什麼?從沒見誰進了展府會急著出去,但她,不一樣。
「說吧,想去哪裡?我正好有空,可以陪妳。」
樂舒晴驚愕地瞪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樂舒晴何德何能,竟能讓他紆尊降貴做起陪同?
「不回答就是同意了。」他自說自話扶著她往前走。
她低呼一聲,因為他的接近,更因為他滾燙的眼眸,慌亂中,她急促道:「馬棚!我想去看久久!」
「久久?」展弈微愣,隨即恍然。「妳的那匹大黑馬?」
「是。」樂舒晴趕緊從他臉上移開視線。
覺察到她的羞澀,展弈阻止手下跟隨,隻身帶著她往西走。
她完全被他的氣息包裹住,感覺扶住她腰際的大手愈來愈燙,似有一團火從那裡燃起,燙過她的全身……
說到底,她這輩子從沒和男子如此接近過,更沒有走過如此難走的路!
她心慌意亂,走了莫約有半個時辰那麼久,直到身邊不再有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這才發現來到了一個大廣場。
她抬眼,看到不遠處有一個大馬廄,哦,不對,規模那麼大,應該叫馬場才合適。
展弈帶她走進去,她好奇地靠近馬欄,看見裡面到處是高頭大馬,伸手摸摸,個個都叫得震天價響。
而後,她看見了久久,竟變成一匹油光水亮、威武異常的大黑馬!
她感到震驚,同時也覺得羞愧。她真的不會養馬,因為手頭拮据,因為急著趕路,吃飯休息都草草了事,更別提照顧久久了。
是的,久久在這裡被照顧得很好,至少比她強上百倍!
連她的馬都如此善待,樂舒晴側過臉蛋,偷偷瞟了眼身邊的他,心底湧起莫名的感動。
見到主人,久久嘶鳴一聲,快樂地跑過來,用舌頭不停舔她的手。
和愛馬嬉戲,立刻驅走她心頭所有的不安,開心地笑了。
展弈站在馬欄邊,一隻手擱在柵木上,指尖輕敲著,目光有些逗弄、有些歡愉地看著她,而後被她臉上無比燦爛的笑容感化了,說了句連他自己都意外的話——
「妳的久久非常出色,我送妳一個配得上牠的馬鞍!」
*** *** ***
樂舒晴並沒有把展弈這句話放在心上,兩天後,軒轅莫於送來馬鞍,她驚得幾乎跳起來。
「這是展公子送我的?!」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主子親自從老宅取來,怕姑娘等急了,所以讓我先送過來。」軒轅莫於聲音冷淡。
「從老宅取來?」樂舒晴心口發燙,連語氣都開始結巴。
「是。」軒轅莫於的回答還是那麼簡短有力。「妳也知道,北邊地方大,光一去一回,就花了兩天時間。」
「你是說,展公子奔波兩天,就為我取這個馬鞍?」樂舒晴沒法子不為他的話而感到震撼。
「樂姑娘,我還有事,馬鞍先擺這裡。」軒轅莫於不願多說,將東西擱在窗前的長案上,轉身就走。
樂舒晴咬住下唇,想讓自己平靜些,可胸口湧起的強烈感覺,燙得她有如烈火焚身。
展弈一開始就給她「不講理、自以為是」的印象,後來她發現自己太偏激了,而現在,她都沒法子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受。
他應該……是對自己有情吧?!
天啊,她想這些做什麼?!這樣的念頭讓她心驚,樂舒晴連忙閉上眼睛、拉高被褥,努力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但雲煙說他尚未娶妻的話,仍不受控制的逐字逐句跳進腦中——
「庸脂俗粉,哪裡配得上主子?」經過上次風波,雲煙對她的態度明顯客氣很多,講這句話時,眼睛卻死死盯住她。
她知道,雲煙對她的敵意,源自對自家主子的莫名崇拜,可小戶人家的百姓都三妻四妾,何況富可敵國的他?別人送的、自願委身的、花銀子買的,家裡應該美女成堆才對。
樂舒晴當時就震愕不已,而現在……瞟了眼長案上華光四射的馬鞍,她不知哪裡來的衝動,決定要當面謝他。
瘋了,她絕對是瘋了!
她實在不明白,就算自己對他再感激,也不過是區區一個馬鞍,她怎麼就控制不住地一心想見他?
*** *** ***
樂舒晴又一次踏出廂房。
腰上的傷雖然好了不少,但路上眾人表面恭敬、低頭鄙夷的目光,讓她不知該說什麼好。
在他們眼裡,她該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吧?!
展弈呢?對她的看法比他們好多少?
眼中有片刻失神,她明知想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卻仍阻止不了想給他留下好印象的念頭。
她變了,真是徹底變了,從前的她可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依照僕人的指點來到書房外,樂舒晴發現自己心中忐忑,竟沒勇氣敲門。
這時,可能聽見腳步聲,展弈出現在她面前,拉著她進屋,發現她臉蛋冰涼,又示意僕人將火盆放到她椅前。
「妳在外面亂晃什麼?」見她臉色漸漸有了幾分血色,他問。
「我是來道謝,還有,就是想把馬鞍……還你……」不知道自己的膽子怎麼變得如此小,面對他俊美的臉龐,她話都說不清楚。
「還給我?」展弈頗感意外。「怎麼,嫌它不夠漂亮,不喜歡?」
不,是太漂亮,太華麗了!
「它太貴重了,不合適我。」她的目光落在火盆前的地面上,因為他眼中彷彿有種魔力,攪得她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