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腰間的刀,邪笑道:
「天堂的路你不去,地獄開門走進來,我今天──」「錯了,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梅好心的糾正他。但有人顯然不領情──
「閉嘴!反正你今天死定了!」咻!大刀不留情的砍過去,決定先劈她個身首異處,再回頭料理躺椅上那個受傷的少年。
梅覺得新奇好玩,第一次有人拿武器要傷害她耶,以前都只是看別人對常孤雪打打罵罵,這次可以身歷其境耶。左閃、右閃、跳,不困難嘛。
「臭婆娘,你別跑!呼呼……」砍不到人的王二麻子,更加的凶性大發,但渾身的沉重昭示著他身上的毒禁不起他這般劇烈運動,漸漸有些不支了。
不行!他必須速戰速決。
「吃我一刀『狂風掃落葉』!」他大喝。
「你做什麼?!」一個少年的怒吼介入其中。
「哈──」王二麻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正想轉身──
砰!
少年以他倏忽爆發出來的神力,兇猛的抄起腳邊那盆炭火,飛奔向歹人,丟出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哇!呀!」
火盆正中王二麻子的臉,裡頭的炭侵襲他全身。
從此以後,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叫王二麻子的人了。
「我……我殺了人了……」少年的聲音裡充滿恐懼。
「怎麼辦?我到哪兒再找個王二麻子給他當師父。」梅憂鬱的歎息。
「我親手做出了那種事。」雖是救人,但仍無法釋懷。
「早知道應該將人送到地頭就快快離開的,沒事去好奇麻子的長相做什麼。」
唉……
城外,一座無名的小土丘上,一男一女各據一方,垂首吁歎著自己人生際遇裡的挫敗。
他們默默的坐著,誰也沒聊天的興致,直到一陣陣的香味傳來……
「喂,好了。」少年悶悶的聲音傳送給火堆另一邊的人知曉。
梅抬眼看過去,見他正從火堆裡挑出兩顆黑抹抹的東西,不知道他沒事玩石頭做什麼。
少年遞過一顆已吹得不燙手的黑團到她面前。
「給你。」
「為什麼?」
「吃呀!」他以粗魯的吼聲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天曉得他幹嘛給她吃,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挖到的食物呢。
「謝謝,我沒有啃石頭的嗜好。」梅客氣的推拒。
「這是地薯,不是石頭,你有沒有見識呀!」
「是嗎?」她伸手拿過,張口就要試味道!
常孤雪一把搶過,高聲叫道:
「要剝皮啦!你笨豬呀!」他將地薯剝成兩半,指著裡頭香味滿溢的黃色部份。「吃裡面這些。」
她抬眼瞄他,沒吃也沒開口。
他挺起胸膛,看她想怎樣。他可不是以前那個逆來順受的小鬼了,別以為她替他包紮傷口,他就要對她恭敬不已、唯命是從。他已經是大人了!
終於,梅開口了:
「你怎麼知道豬很笨?」
「呃?」他怎會知道豬笨不笨的問題?
「你跟豬相處過嗎?」她不知道人類可以跟其他生物和平相處它。
「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閉上嘴,吃地薯!」他決定在自己被氣死之前,先明智的打住她的問題。聖人都會給她氣到發瘋,何況他只不過是區區凡夫俗子,沒有招架她的能耐。
也對,反正豬是不是很笨又不在她的任務範圍內,她還是想想怎麼把他的人生撥回正軌去走吧。唉……煩惱哦……張口吃下甜滋滋的地薯,仍然在努力的煩惱著。
「唉……」常孤雪也是邊吃邊歎氣。
梅瞄他,不明白他在哀怨些什麼。
「喂,你歎什麼氣?傷口在疼嗎?」
「不是……我殺了人……」
「誰?」什麼時候的事?明明就是他被別人追殺,那輪得到他殺別人的份?
「三天前在墳場攻擊你的人。」
「哦。」她揮揮手。「你頂多讓他從王二麻子改名為王二花子而已,殺了他的名字又不是殺了他的人,歎什麼啊。」回想起來仍是覺得壯烈,那盆熱燙的炭火砸在王二麻子臉上所造成的後果是一張麻子臉被熨得面目全非,待那哀號的傢伙趕忙撲入雪地中散熱過後,整張臉花花糊糊的,麻子早已不復見,只餘花臉統稱之。
「但他,死了呀!」他不是沒見過死人,但從沒有一個死人出自他手中……
「拜託!是那群追殺過來的強盜砍死他的,又不是你。要不是我們逃得快,恐怕你就要陪他共游黃泉路了。」
「我沒有殺過人……」想過,但沒做過,今後也不想……
「放心,以後會的,不急於一時。」她慷慨的安慰他。他日後將是個大土匪,不愁沒人可砍。
「什麼以後?!你亂說些什麼?!我不想殺人,一點也不想!雖然我常罵別人去死,但那不表示我會拿刀子傷人,什麼叫不急於一時?我哪有急!」非常、非常不想吼,因為喉嚨會很痛,而且對她根本沒有用!但面對她的搞不清楚狀況,他無法不跳腳。
梅訝異的退了好幾步,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他……他……他……
怕了吧?雖然很意外,但常孤雪終於開始享受起吼聲被尊重的成就感。這女人也是聽得懂人話的嘛……
梅開心的大叫一聲,緊緊抱住他的頸子!
「哇!你改邪歸正了,太棒了!我成功了!」她沒聽錯吧?他說他不想殺人、不要殺人耶,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不會出現一名叫做常孤雪的大壞蛋了,那表示,任務成功了!
「來,再告訴我一次,說你不會殺人!」
被她瘋狂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再加上她貼在他身上的……軟呼呼女性軀體……他整個人都暈眩了,只覺得渾身熱得不得了,似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
「哎呀!我叫你說話,你幹嘛噴鼻血啦!都把我的衣服弄髒了!」她推開他。
「你……你管我要不要殺人!那關你什麼事?!」待她離開後,他才得回呼吸的權利,也才能開口。
「當然關我的事呀。如果你不殺人、不當壞人,那我就不必再出現你面前了嘛。這幾天你老是一副恨不得我消失的表情,可見你這個決定對我們兩人多重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