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客倌,您要的酒和包子來了。」
胖鼓鼓的白皮包子,泛著熱氣讓人整籠擺上桌,桌面擺了個小火爐,上頭架著水盆,一壺酒擱在水盆裡,由下頭的爐火暖著。
「老闆。」石無拓叫了一聲。
「是,客倌有何吩咐?」
「你這兒……怎麼不似以往的熱鬧?」石無拓注意到冷冷清清的鋪子,就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
「客倌,您有所不知呀!」說到傷痛處,茶鋪老闆皺起張臉。
「城內有宵小竊賊,這城外是山賊橫行,年關將近,幾個月來,商旅屢屢遭搶,弄得人心惶惶,無人敢在路上多做停留,我這茶鋪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哦!這麼嚴重?」石無拓蹙眉,山賊不在他們的管轄內,自然不曉其行徑如此猖狂。
「難道官府都不理會,放任他們橫行霸道、興風作浪?」
茶鋪老闆瞥了眼玉樹臨風的白袍男子,不覺歎口氣。「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呀!兩位可曾聽聞過橫行山賊界的厲傑,十年前慘絕人寰的楊家滅門慘案就是他所為,這些年來他所犯下的血案更是多不可數,別說尋常老百姓,就連官府都畏懼他,投在他底下的盜賊多不可數。
「這些年厲傑削減大批手下,被他放棄的山賊只能四處流竄,官府抓了人有什麼用,沒過幾天,另個山頭又會出現一批新的自立為王的賊寇。」
「聽起來相當嚴重。」
石無拓喃喃道,這問題一日不解決,對國家老百姓來講,都將是一大禍患。「不過老闆,你怎麼不怕呢?我看你鋪子還是照開不誤。」
「我?他們對我這老頭不會有興趣的,況且,賊人也需要我鋪裡的茶酒;倒是兩位客倌,離開本鋪就趕緊上路,那群山賊一個比一個凶狠,切記別在路上逗留。」茶鋪老闆擔憂的望著眉宇清秀的讀書人,一看就知道他是賊人欲下手的好對象,實在危險。
瞧那老闆害怕的神態,石無拓嘴角抽動,忍著笑,都怪李將軍的外表容易誤導人。
戰場殺無赦的大將軍,和拿刀空擺架式的區區山賊,究竟誰比較凶狠還不知道呢!
「糟了、糟了,兩位客倌,有批賊人來了,為免你們遭到橫禍,你們快從茶鋪後頭離開吧!」
說曹操曹操到,數名持刀騎馬的落腮鬍漢子,追趕在一輛破舊馬車後,眼見那破馬車敵不過高大馬兒的勁速,轉眼被攔下。
「將軍?」石無拓出聲,請示是否該去幫忙?
「我教過你好幾遍,敵不動……」
石無拓翻了個白眼,就算眼前淨是一片敵軍,這傢伙仍能面不改色地閱讀書卷,這就是李默寒的冷靜。
「行了、行了,我明白,下一句是……」
才起了音,那頭便傳來一聲尖叫的女音--
「滾開,你滾開,不要過來!不要碰我!」
「我不動是嘛!」石無拓低聲念完,旋過頭一瞧,不禁詫異萬分。
白衣男,不見了?只剩桌前白布包裹的沉甸甸重物。
石無拓摸著腦袋瓜,轉念一想,敵不動,我不動,是這樣嗎?
那這個飛身出去的白影子是什麼?他一定是花了眼。
*** *** ***
「莫少爺,你就非得找匹跑不動的老馬嗎?」
與後頭幾匹健步如飛的馬腿相比,這匹跛了腿、年紀又大的馬兒,瞧牠氣息不穩的甩動著三隻腿,跑得是既辛苦又可憐呀!
車棚內的金梓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懊悔萬分,若非此行是替錢府裡疼她的王婆買藥材,她豈會自告奮勇跟出來?
哪有人自己府內的馬車不坐,跑到市集與人討價還價要了匹殘疾老馬,這不打緊,這馬兒似乎連方向感都有問題,要拐彎,牠偏直行;要直行,就帶你走彎路,短短一個時辰不到的路程愈走愈荒涼,最後出了城門還停不下來。
「跛腳跑得慢又怎樣,牠還是一匹能跑、能載人的馬!」坐在外頭駕馬的莫修,理直氣壯道。
「可是,我們就要被後頭的人給追上了呀!」嗚嗚,她真的好想哭呀!
護衛都讓莫少爺打發走了,說什麼少幾個人上路,可以省下茶水錢。「若坐錢府千里馬的座車,就不會有這種問題了。」她萬分後悔。
寶馬的疾速奔馳想擺脫身後賊人,絕對是輕而易舉。
「坐妳們錢府的馬車?妳瘋啦!想害我一路又吐又昏嗎?」莫修瞪大眼指控,也不算算那車廂裡昂貴的裝飾,他看了就心悸。「這便宜馬兒還有好處,馬販不是說了,不但食糧錢可省半,不滿意還可換退,瞧瞧,多好的售後服務。」
「問題是,你省的又不是莫月山莊的錢,是錢府的銀兩呀!」金梓掀開車棚簾布,衡量他們還有多少逃命機會。
莫修像是頓悟一般,大叫一聲。
那一指之戳的慘痛代價,就是簽下十月的約期為敗金女做牛做馬,但是,他沒道理替她省錢呀!笨笨笨!
沒工夫再想了,騎馬大漢已擋在車前,抽出森冷白刀。
莫修拉好簾布,遮住金梓,硬撐起了個笑臉,跳下馬車。「幾位大爺,您攔著我的破馬車是要做什麼?」
大漢盯著他一身不算差的華服,嗤鼻道:「你是裝傻,還是在玩弄我們,你會不知道我們要什麼?」
那一臉落腮鬍和手提沉重大刀,正是山賊的正宗標記。
「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或許我還可以饒你一條活路。」
莫修閉眼掙扎了一會兒,忍痛下了決定,咬牙道:「好吧!我就將我這輛馬車送給大爺。」了不起,失去五兩銀,他頂多兩日食不下嚥。
「混蛋,老子要你這輛破馬車做什麼?」大漢勃然大怒,滿嘴鬍子直豎。
「頭兒,車裡有女人!」眼尖的手下瞧見那破陋的簾布後若隱若現的身段,「那娘們身上還有首飾!」
「把那娘們給我抓出來,把這男人給殺了。」不敬的代價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