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比氣象播報台都還要神准!
「阿紅,你可知道為師的為什麼一直遲遲不幫你治療你頭疼的毛病麼?」
「弟子雖然不知,但弟子也覺得無所謂……」
江婆婆悠悠地歎了口氣。「倒不是你有沒有所謂的問題,而是我懷疑你頭疼的毛病,大概是腦中積有血塊的緣故;這等症狀解決起來說難也難,為師的想了許久,認為只有你自己將本門的調息內功練成,再以內功自行將血塊逼出,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染紅點點頭。「既是如此,師父就不必替弟子擔心了。內功的養成並非迅速可及,弟子潛心修為便是。」
江婆婆抬起頭來望著他,眼神中出現了難得有的溫柔與不捨,讓染紅既感莫名又深受感動。
「師父有何心事在身?願意講給弟子知道,讓弟子分擔麼?」
江婆婆連忙回過神來,恢復多日以來慣有的嚴厲表情。「呃……沒什麼,你快把為師曾教與你的『玉女劍法』好好地再練一遍。」
每個人在接受考試的時候,總會有比較「遜」的一環;而對染紅來講,這「玉女劍法」便是他學得最糟糕、也最害怕被「點名」要練習的一門武功。倒不是這功夫有多難練,而是……
此門武功既名為「玉女劍法」,使之起來無非有些女兒姿態,這一點讓染紅十分難堪。堂堂七尺男子漢,卻要耍出一副嬌滴滴的樣子……惡!讓人光想到就有點「雞母皮」要起床的慾望……
他苦著臉哀求道:「師父,一定要練這個嗎?我使『笑八仙拳』給您看好不好?」
「不行!」江婆婆的軟鞭「刷」的一下便擊了上來。啐!這小子!竟敢跟她討價還價起來了?「快給我練!」
一個老太婆拿著皮鞭鞭笞著一個少年郎,呃?這種畫面,好像只能在「某種小電影」裡面才看得到……
染紅無法,只得硬著頭皮上場。心中既已有了不願,這「玉女劍法」又怎能使得漂亮?隔沒幾下,就聽見「刷刷刷」教訓的皮鞭聲不絕於耳……
「啐!你的蓮花指呢?」
「刷」的一皮鞭,結結實實地……
「幹什麼啊?玉女的腰有你那麼硬的麼?」
「刷」的又是一下……
「唉——你把玉女劍當什麼?掛面棍麼?祖師婆婆要是在世,早就被你給氣昏啦!」
皮鞭三度來襲……
「師父!」染紅慘叫一聲,抓住皮鞭就癱在地上了。「阿紅不才,您別再打了!」
「罷了!」江婆婆甩開軟鞭,既無力又不忍地;她是恨鐵不成鋼。「『師父引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個道理我相信你比我還清楚……」
染紅愣愣地望著她,心中想著:怎麼回事?師父從來就沒這麼沮喪過!
「為師的能教你的也只有這些了,從明天開始,你不必再上我那兒去了……」
染紅大驚,連忙追問道:「師父,為什麼?是因為弟子無能,您便要放棄弟子了麼?」
江婆婆緩緩地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倒也不是。為師的有一件恩怨未了,過幾天得去把它了結了……唉!這一去生死未卜……阿紅,接下來的事,就得靠你……靠你自己了……」
她轉過身去,施起輕功便躍離開染紅的身邊,直竄到北渡寺旁的林子裡。
「師父!」染紅大吼一聲,又追之不及,只能在夜色下,癡癡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染紅心中著實悵惘。原本以為他們「師徒」的緣分便就此消失不見;卻沒想到,事情並非他倆想像的這麼簡單……
***
「你確定他只是去看病?」
白貓兒「喵」的一聲掙脫了他的懷抱,躡手躡腳地躍到了牆角邊。
「屬下曾跟過去數次,確定他只在做一些雜事,而且,屬下也跟附近的百姓打探過,那老婆婆的確只是一位大夫。」
西門莫敵萬分謙恭地,向秦公公報告他數月來跟蹤染紅的結果。
「嗯,那就好。」秦公公滿意地點點頭。「要是那老太婆能陰錯陽差地把他的失憶症給治好的話,對孤家來講也未必是件壞事……」
「公公,轉眼數月已過,公公是否要試探染紅一下?」西門莫敵建議道。
「呵呵……莫敵啊!人有時候太精明也不是件好事唷!這一點孤家都沒想到的話,孤家的位子豈不就得讓你來坐了?」
西門莫敵聞言之後大驚失色,連忙拜倒在地。「屬下不敢,屬下知錯……」
秦公公斜著眼睛瞅著他,暗暗冷笑道:「再過兩天便是臘月初一了,正是孤家每年都必須上廟裡為社稷祈福的日子。你幫孤家傳話給那小子,要他那天陪孤家上北渡寺去。」
「是!」
北風呼號,放眼望去一片淒清蒼茫。
染紅坐在馬背上,被週遭的景致感染得難過萬分。想到與「師父」相處的種種,和其臨行前的交代,他就有種想落淚的慾望。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他雖然生長於深宮內苑,吃住一切從不憂心;然而,唯一的「親人」義父對他總是愛理不理、喜怒無常的。除了在探問他幼時種種的話題時,勉強會關心一下之外,幾乎是放他在內苑裡任他自生自滅。阿標當他是主子、凝香當他是大哥、西門莫敵視他如不見;唯一真正關心他、教導他的人,就只剩下江婆婆了!而今面臨「師徒」兩人無法再見的遺憾,怎教他能不心生感傷呢?
「染紅,你在想什麼啊?跟義父聊聊好麼?」
轎子內傳來秦公公虛偽的關切話語。
「呃……義父,孩兒……孩兒沒想什麼,只是被這一幅好風景給感動罷了!」
「是啊!天寒地闊,又快到下雪的時候了。染紅哪!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下雪的情景麼?」
又來了!他不禁氣悶地想: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最讓他感到頭疼的,除了自己「真的」頭疼的毛病之外,就是義父這種不斷重複的問話了。他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義父對他小時候下雪的情形特別感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