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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頁

 

  「不,媽媽說的沒錯,我是個怪物,我害死了我爸爸,小沆也是因為我才生病的。」「那婆娘這麼說已經很可恨了,怎麼連你也這麼想?你父親的事是意外,該怪的是那個喝醉酒的貨車司機,你弟弟又不是神仙,小孩子生場大病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小時候還得過癩痢頭,谷徹還被狗咬過哩。」谷貫中氣極了,不惜抖出自己的糗事,連谷徹也一併出賣。

  月夕還是搖頭。

  「你不懂……還有林富勇,他會被殺傷,也是因為我。」她屈起膝蓋,渾身打了一陣寒顫。

  他皺起眉,「你可別告訴我,那個搶匪真是你買通去殺他的,我不會相信的。」「不是。」她說,谷賈中還沒來得及得意,她就又低喃,「不過,也差不多了。」他愣了愣,「什麼意思?」月夕想著兩個月前的那一晚,將自己環抱得更緊了。

  「兩個月前的一個晚上,媽媽帶小沆出去吃宵夜,只留我……還有林富勇在家。」她的話、她緊張畏懼的模樣,立刻讓谷貫中聯想到了某件事,一陣急怒攻心。

  他握住她的肩膀,「他欺負你了?」月夕悲慼的看了他一眼後,便自覺污穢的垂下頭。

  「我醒來時,看到他坐在我的床邊,正在解我身上的鈕釦……我嚇了一跳,拚命掙扎,可是他的力氣好大,他壓在我身上我動也沒辦法動……後來,我跟他說碰了我的人都會出事,他要是真碰了我,我脖子上的『惡鬼烙印』不會放過他的……」「後來呢?」谷貫中急急的問。

  「他放開我了,像看到鬼一樣,逃出了我的房間,隔天,他就被殺傷了。」月少將自己縮成一團。

  「他活該被殺!如果他在對你做了那種事後還安然無恙,那才真叫沒天理。」雖然不應該,但他從沒這麼感謝一名搶匪過。

  「不!是我!」月夕突然尖叫起來,「那晚我一直不敢閉上眼睛,一直在心裡析檮他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再讓我看到他,我一直這麼想著,一定是附在我身上的惡鬼聽到了我心裡的話,才會讓林富勇遭遇血光之災,是我做的,是我……」她趴在膝上痛哭失聲。

  谷貫中任由她去哭。

  「哭夠了嗎?」十分鐘後,他冷淡的開口。

  累積在心頭上的壓力得到紓解後,月夕覺得舒服多了。

  「你討厭我了嗎?」她吸吸鼻子,怯怯的說,感覺到了他的冷淡。

  他冷睨著她。

  「沒錯,我討厭你,因為你這人連不想讓人討厭都難。」她的心口彷彿被人狠踹了一腳般的難受,淚水又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他繼續說道:「我還記得你父親是個正直有禮,明辨善惡的人,怎麼會教養出你這麼一個是非不分的女兒?」月夕的頭垂得更低了。聽到因她的過錯而死的父親被他責罵,她覺得又生氣又難過,但對他的話又無法反駁。

  「你還真以為你是鬼呀?在心裡詛咒幾句就能傷害別人?這麼說你也詛咒過你父親了?你也詛咒過你家裡那棟破爛的木屋了?你也詛咒過你弟弟了?」他兩眼圓瞪的逼問她。

  月夕拚命搖頭,「沒有、我沒有!」她哭著大叫。

  「既然沒有,你憑什麼說林富勇被殺是你害的?我告訴你,他應該感謝他被那個搶匪殺傷,如果他還安然無事的活在這世界上,我會親自送他到醫院住上一年半載,真是人渣。」谷貫中用力往病床上一捶。

  他又抬眼瞪向月夕。

  「所以你就自暴自棄,從離開家到被我遇見的那一個半月中,既不吃也不喝的到處流浪,想活活餓死?還是想乾脆被車撞死?」她心虛的別開臉面向白牆。

  谷貫中硬是將她的臉轉了過來。

  「我說對了是不是?你真的想死是不是?」他緊盯著她。

  沒想到居然又被谷徹給料到了,她居然笨得想去死!要是他那天沒意外撞倒她的話,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沒有呼吸了。

  想到這裡,他就真的很想伸手掐死這思想灰暗又無聊的女孩。

  「我活著……也沒有用呀。」她低泣著,聲音裡夾雜著深沉的無奈與痛苦。

  想打她一巴掌的衝動在碰觸到她時,變成了擁她入懷。

  「誰說沒用,你不在誰讓我關心、讓我罵呀?你這笨蛋!」他拉開她,眼眶已經濕濡,「我警告你,你的命是我檢回來的,我不准你再說什麼要死不活的話,聽到沒有?笨蛋!」他又將她用力的摟進懷裡。

  「你只是在同情我……」他身體的溫暖緊緊的環住自己,她奢望這溫暖能永遠不變。

  「我老媽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感動的流眼淚,你是第一個認為我有同情心的人。」他自嘲的開著玩笑,旋即又轉回嚴肅的一面,「你剛沒聽我說嗎?我要你活著讓我關心、讓我罵,就像家人一樣,我不會再讓你過流浪的生活,你聽清楚了沒有?這跟同情一點也扯不上關係,如果你喜歡,可以說我雞婆,我無所謂。」「我不會說你雞婆的。」月夕露出微笑,心裡酸酸的。

  「說的也是,我不能跟谷徹搶這個頭銜。」他語氣無奈。

  月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不停的咯咯笑著,直到淚水又滑下了眼眶,笑聲又變成了哭聲。

  谷貫中輕輕拍撫著她的背。

  這樣的她又讓他想起了五年前,他在她的紅色胎記上晝上小紅花時的情景,她也是像這樣,先是笑後是哭。

  她真是脆弱得可以。他鼻酸的想道。

  第五章

  隔天,谷貫中帶著月夕離開了醫院,回到父母家。

  谷長風和沈文竺是對人見人羨的夫妻,從年輕時代同甘共苦的攜手奮鬥,到現在穩定幸福的中年生活,他們一直只相信自己的雙手與另一半,對所謂的「命運論」是毫不在意的,所以一下子便輕易且友善的接納了月夕,讓剛出院,一直為了即將與谷家夫婦見面,而緊張了一整晚的她感到極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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