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人撐著一把大紅傘奔過馬路去接女朋友,不顧一切,遭汽車響號警告。
宇宙轉過頭來問:「我們需要什麼?」
「一間一千兩百平方尺以上的公寓,及每月三數萬開銷。」
真是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我到街上找找看」,宇宙語氣越來越諷刺。
「有人打電話來找你。」
「誰?」
「一個叫關宏子的男人。」
「我不認識此君,我朋友中沒人姓關。」
「他說他與你在康華爾莊家婚禮上見過面。」
宇宙想一想,「我沒有印象。」
「他請你有時間回他電話。」
「哦。」
「他說他是宇宙機構的主持人。」
宇宙微微笑,「這名字真熟。」
繼母說:「宇宙機構近年專做地產,你沒聽說過?」
宇宙脫去鞋子,揉著足趾。
「恰巧與你同名,你說奇不奇。」
宇宙笑答:「早知取名匯豐,隨意出入寶庫,豈不妙哉。」
電話下壓著的字條上有一個名字與一個號碼。
張宇宙不知道那是關宏子的私人電話,只有三數人知道。
那個電話一直沒有響。
莊家欣倒是度完蜜月回來了。
她在宇宙公司出現。
「你找我宏子?我只留三日,你有話快說。」
「結了婚,珍珠變成魚眼睛,講話有股辛辣之意,多麼可惜。」
誰知道莊家欣卻不生氣,反而惆悵地說:「我自己都發覺了,怎會這樣。」
關宏子笑說:「可是丈夫與傭人均不聽話,酒店房間狹窄,搬到我家來住。」
「為什麼不早說。」
關宏子立刻吩咐人到酒店提取行李。
「宏子你有什麼要求?」
關宏子很坦白:「約張宇宙出來喝杯茶。」
莊家欣大表意外,「你還沒有找到她?」
關宏子攤攤手。
「你辦別的事倒是快,聽說直通大橋合約都已經拍板,約一個女生,為何躊躇?」
關宏子答:「她沒有覆電。」
「你需不停地找她呀,一天十次八次,打破電話拍爛門,找到為止,這類情況下,不能算自尊心。」
關宏子駭笑。
他問:「婚姻生活好嗎?」
「反高潮,不外如此,對方不想我工作,我只得回康華爾打毛衣。」
「你想做事?敝公司有缺位。」
「咦,宇宙惡名照彰,做死夥計不償命。」
「家欣,請替我約張宇宙出來。」
「宏子,我記得我說過她不適合你,她生父已逝,生母失蹤,繼母曾經伴舞。」
「她怎樣與你這個大小姐扯在一起?」
「她是我中學同學,長得美,他們都說新娘全怕挑戰,最喜找貌醜伴娘,我於是挑了四個美女示威。」
關宏子微笑。
「她家境欠佳,正等錢用,你送上門去……」
「……正是時候。」
「宏子,你這是什麼口氣。」
「交給你了。」
「你一向吝嗇。」
「是嗎?看我的。」
莊家欣看著他,「宏子,小麗好嗎?」
「很好,謝謝你問候,她如願結婚,與丈夫搬入宇宙名下員工宿舍,生活悠閒舒適。」
「沒有舉行婚禮?」
關宏子答:「沒有白孔雀,也沒有兩百磅重的大蛋糕,面對非洲饑民,我們良心比較好過。」
莊家欣撲過去拍打他。
「我聽人說小麗時時坐在宇宙的會計室。」
「哪些人多嘴。」
家欣這時取出手袋中手提電話,按一個號碼,很快接通。
「宇宙,我是家欣,是,回來了,你聽我說,是,我就在本市,出來喝茶可好?」
會者不難,家欣立刻約了張宇宙第二天下午,就在關宅見面,答應派車子去接。
關宏子向老朋友道謝。
家欣收好電話說:「你喜歡她的眼睛可是?」
關宏子點點頭。
「她那雙眼睛,不像一對器官,像另一個世界的門戶,有時叫人害怕:裡邊到底有些什麼呢?」
關宏子輕輕答:「形容得真好。」
「有一個男同學說,也許裡邊只是一片荒原,野草叢生,什麼都沒有。」
關宏子笑,「不用說,這名男生從來沒有獲得過她的青睞。」
第二天,雨停了,仍然是個陰天。
星期六下午,交通有點擠塞。
車子一轉入郊區,較為暢順,很快駛進私家路,莊家欣站在大門前的迴旋處等客。
她已經穿著蛋黃色春裝。
看到張宇宙,家欣連忙說:「你怎麼又瘦了。」
握著她的手,把她帶進大宅。
一進門就介紹說:「這是今日的主人家關宏子。」
宇宙一怔,這不是家欣的住宅?關宏子三字好熟。
她朝那男子點點頭。
剎時間只覺得他頭髮有點油,衣著太古板,身段平常,不過相貌還算端正。
大宅是他的家。
約她的人是他,不是家欣。
宇宙那日穿白襯衫及深色外套,不算見客服飾,十分樸素,與家欣全身色彩與繽紛寶石首飾,完全相反。
家欣帶她參觀大屋:樓上五間寢室,樓下三間客廳,地庫有游泳池及遊戲室……格局像間小型酒店,唯一可取之處是傢俱還算簡約大方。
這時,主人家走開去聽電話。
家欣看著她,「你覺得屋子怎麼樣?」
宇宙這樣回答:「富麗堂皇。」
「與我家比如何?」
「莊家比較有生氣。」
家欣笑,「謝謝你。」
宇宙問:「你叫我來,純是參觀豪宅?」
「關宏子想約會你。」
「我從來未見過這位先生。」
「讓我給你介紹:關宏子十分富有,手握大權,冷酷無情,是金錢的奴隸。」
宇宙一聽,駭笑,「嗄?」
「句句屬實,並無虛言。」
「世上哪有這樣的介紹人。」
「我不想瞞你,我這個醜人是做定了,坦白從寬:他不適合你,你也不會喜歡他。」
家欣把宇宙帶到車房。
只見一列三輛同一德國牌子同一淡金色的車子。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宇宙輕輕說:「很好,車子只需實用安全,小阿飛才講究顏色款式。」
「他毫無情趣,至今認為齊璜是一個歌星。」
宇宙看著家欣:「他想認識我?」
「他很認真,當心。」
「那我得好好看仔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