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恨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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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王福在你已吃過一次苦,再不學乖,活該你死翹翹。〕

  〔多謝詛咒。〕

  為著自己

  飯菜涼了,兩人都沒有胃口。

  劉少波說:〔把指環還他,有什麼稀奇。〕

  福在疲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劉少波,我想好好睡一覺。〕

  〔我告辭了。〕

  他歎口氣,對於扔下兩個炸彈又施施然走開十分歉意。

  他輕輕掩上大門。

  福在熄了燈,回到床上,蜷縮成胎兒那樣,強迫自己休息。

  清晨,思路會比較清晰靈敏,可想飛到冥王星打個圈子回來,晚上,到廚房也走不動。

  她做了許多噩夢。

  福在看見自己在公路車站排隊,下雨,地上泥濘,人擠,車少,不知輪了多久,仍然上不了車,然後,終於軋上車,到了目的地,她不認得家在何方,四處問人,途人不瞅不睬,她逐門逐戶找,嚇出一身汗......

  就這樣,天亮了。

  福在驚醒看鬧鐘,才五時五十分。

  他真想回家,可是,什麼地方是她的家?

  福在用雙手掩住面孔,這個租來的小小公寓是她的家嗎?當然不是,從前父親的家已經不在,她再也沒有家。

  七點不到她已坐在辦公室裡。

  果然,清晨,她的思路明朗得多。

  福在想起一個網址,那是著名的〔尋找舊同學〕服務,全美已有百多萬人登記。

  福在這樣要求:〔請提供舊金山區華裔女子蒙美芝消息〕,她把兩段剪報新聞打進網上。

  福在隨即問自己:你為什麼想知道那麼多?

  心底下她聽見一個小小聲音回答:因為我在找一個家,如果周子文人品尚可,那麼,他的家就是我的家。

  一切還不是為著她自己,說到底,或許,她與月玫,一般的自私。

  八時許,秘書回來了。

  天開始下大雨,同事把濕傘撐開晾在茶水間,七彩繽紛,煞是好看。

  福在打了幾個電話。

  ——〔我有一枚指環,想要作價登記。〕

  就在公司附近,有一家殷實的珠寶店,願意提供服務,福在報上姓名,約好時間。

  她借了一把傘,帶著指環上門。

  珠寶店剛開門,售貨員招呼她進去,經理出來,含蓄地打量她。

  衣著十分樸素,可是一雙濺濕了的鞋子卻是著名意大利牌子,福在仍然穿著月玫給的鞋子。

  他立刻慇勤地請她進辦公室。

  福在不多說話,取出指環,放在他面前。

  經理輕輕嗯了一聲。

  他說:〔這樣出類拔萃的寶石,的確需要登記。〕

  福在記得很清楚。

  月玫曾經恨恨地說:〔所有珠寶,全部經過登記,一旦有人轉售,任何珠寶店的電腦記錄即時顯示,難以脫手,你說這人多工心計。〕

  一物二用

  福在不出聲。

  經理詳細鑒定寶石,逐項特色記錄。

  他忽然抬起頭來,〔王小姐,這顆紅寶石早已有記錄。〕

  福在心一沉。

  她歎口氣,她聽到最不想聽的答案。

  〔你請看,早十年在舊金山勃克斯珠寶店購買並且登記,寶石主人是蒙美芝,付款人是周子文,我把記錄印一份給你。〕

  福在張大嘴。

  他把蒙美芝的指環轉贈給王福在,一物二用。

  〔王小姐,對不起,寶石只能登記一次。〕

  福在回過神來,〔沒關係,我願意照付費用。〕

  她走出珠寶店。

  天仍在下雨,回到辦公室,身上斑斑都是水跡。

  秘書詫異問:〔去了哪裡?周先生等你呢。〕

  福在連忙去把該日開會用文件找出來替他送過去。

  一整天的精力已經用罄,她伏在冰冷的辦公桌上動也不動。

  然後,她斟了一杯咖啡,站在窗前看雨。

  秘書進來看見說:〔福在,這段日子你應該開心才是呀,為什麼加倍憂慮?〕

  福在忽然想起,〔周先生可有到墓地去?〕

  秘書支吾,低聲回答:〔那一位火葬。〕

  福在的聲音更細,〔我也沒有去。〕

  〔過去如果真的那麼不愉快,還是忘記的好。〕

  福在又問:〔現在呢?〕

  這樣無頭無腦的一句,叫人怎麼回答呢,可是秘書彷彿聽懂了,她很技巧的說:〔那就看你要的是什麼了,有時一個女子在外邊風大雨大,衣食住行都成問題。〕她的語氣愈來愈感慨,〔也不得不作出點犧牲,你說是不是。〕

  福在沒有回答。

  秘書出去了。

  中午,雨停,天晴,周子文過來找福在。

  〔你在這裡。〕

  福在看著黑實的他,周子文對她是沒話講,他對月玫也很包涵,從頭到尾沒說過前妻一句壞話,福在從未聽過周子文發牢騷說〔我的妻子不瞭解我〕,現在他根本絕口不提李月玫三個字。

  他握住她的手,看清楚她十隻手指,不見指環,歎一口氣。

  福在把小盒子還他,〔那麼耀眼的寶石不適合我。〕

  他會錯意,〔那麼,你可是喜歡別的顏色?〕

  福在回答:〔我對這些一概沒有研究。〕

  她不想多說。

  〔一起吃飯吧。〕

  〔胃有點不舒服。〕

  〔那麼,我叫人買一盒壽司。〕

  這樣無微不至,叫福在吁一口氣。

  她輕輕問:〔有無夢見月玫?〕

  他一怔,小心翼翼地回答:〔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福在唏噓。

  辦公室裡靜了下來。

  福在又說:〔我也沒有夢見邵南。〕

  辭去職位

  周子文不出聲,他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很難憑他表情猜到他心事。

  福在輕輕說下去:〔我對自己另眼相看呢,如此涼薄,只有解脫輕鬆的感覺。〕

  周子文恰當地說:〔也難怪你。〕

  〔只有你會原諒我。〕

  周子文接上去:〔但願我倆相互諒解。〕

  〔我們兩人有太多過去。〕

  周子文隨即說:〔誰是小孩子呢,生活經驗教會我們與人相處之道。〕

  與他聊天,永遠那樣舒服。

  〔子文,你有話要說?〕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叫他聽電話,他出去了。

  一會他進來,〔美國東部大停電,凍肉廠首當其衝,我立即過去看看。〕

  福在只有時間應了一聲。

  周子文並沒有把握機會把過去的事告訴福在,他選擇一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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