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瞧你把送茶點來的丫環給嚇壞了。"柳子絮接下茶點,揮揮手讓丫環退下。
"她——怎麼樣了?"強將滿腔忿怒給壓下,蕭聿問道。
柳子絮倒了茶喝下,也替蕭聿倒了一杯。
"血流了一地都是啊,想起來直教人打哆嗦,不過有我在嘛,總算保住了她一條小命。話說回來,倘若今天沒有我,薛員外那個鐵公雞隻怕也不會找大夫醫治她吧,畢竟對他而言,人命可能還沒有金錢來得重要。我聽說薛員外見他女兒擅自買了個小丫頭回來, 直為了要多張嘴吃飯而大發了一頓脾氣呢。""我早知薛家絕不會善待她的。"蕭聿緊握杯子道。
柳子絮看著蕭聿,半晌後開口:
"你不也沒打算善待她麼?"
蕭聿張了張嘴又閉上,因為柳子絮的沒錯,雖然他想買下她,想把她據為己有,但可從沒想過要待她好。
見莆聿一臉陰沉,柳子絮皺著眉道。
"不如就算了吧,你當真信一個江湖術士說的話?""當然不信,只不過他說的話太教我生氣了。"蕭聿回答。
柳子絮點點頭。
"這倒也是, 當街攔下你,還說街角那個賣身葬父的小丫頭是你命定的妻子,要人不發火也難,更何況是你了。喂,你不會拆了人家的算命攤子吧? ""拆了。""啊?"柳了絮頗不以為然。"這樣會不會太狠了?人家也不過是混口飯吃,他說他的,你聽聽就算了,何必斷人生路呢?"蕭聿冷哼了聲。
"妖言惑眾,留他何用?"
"那也用不著——"忽然間靈光一閃,柳子絮恍然大悟。
"難不成你是害怕那算命的鐵口直斷,真說中了你的……""閉上你的嘴! "蕭聿瞳了他一眼:"我今年二十歲了,沒看上過哪個女人,你以為我會娶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做妻子? 荒謬!""是有點荒謬,但那算命的也不儘是胡說啊,他的確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好比你的身份,還有你爹娘雲遊四海去了,不在莊裡,另外——""夠了! "蕭聿不耐地挑起眉:"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那醜丫頭會成為我的妻子吧?""既然你壓根兒就不相信,又何必非要買下她呢? 就讓她待在薛府,離你遠遠的豈不最好?"柳子絮道道。
"是好,但我嚥不下這口氣。""唉!你這也太——""我蕭聿娶一個窮丫頭為妻?"蕭聿冷笑。"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叫我娶。"柳子絮歎息。他很清楚他這兄弟,如果莆聿決定了要做一件事,那麼就沒人擋得了他,即使是當今聖上也一樣。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親自上薛府去要人?""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麼?就讓她在薛府受點苦,我要她為選擇了薛如夢而後悔。""但那小姑娘倔得很,她連死都不怕了,要她屈服恐怕很難哩。""是嗎?"蕭聿啜著茶,冷冷道。
柳子絮揉智疼痛的頭。
"你一派斯文、 彬彬有禮,還替她挨了一鞭,結果小姑娘還是跟薛家那刁蠻千金走了,這不是很奇怪嗎?是不是你裝得不像,教人給看穿了本性?"他說。
"我是什麼本性?"蕭聿挑起眉。
"總之絕不是什麼斯文或彬彬有禮。 ""那丫頭八成是傻了。""也許她知道你比薛家千金還要可怕。"莆聿又瞪了他一眼,不過柳子絮並不以為意,他比較擔心的是那個叫燕悔的小女孩。
"你真的不肯放棄?"他問。
"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蕭聿回答。
"她是個人,可不是一匹馬或什麼的。"柳子絮提高了音量。
蕭聿轉頭看他。
"怎麼了? 你從不干涉我的事情不是麼?""那是因為你做事向來都有分寸。""我這次失了分寸嗎?"柳子絮又歎息。
"我是擔心那小姑娘。 你也看見了,她不過是個貧窮人家的可憐小孩,那算命的說了什麼又與她何干?你因此而遷怒於她太不公平了。""瞧你說得活像我會虐待她似的。"蕭聿扯高嘴角道。
"你不會麼?"柳子絮非常懷疑。
"當然不會。我不過是想證明那算命的是個騙子。""說來說去還是……"柳子絮皺起眉。"這不需要吧?兄弟,那算命的所說的話又沒有其他人聽見。""我要他十年後回來瞧瞧,那時候我的妻子絕不會是這個又瘦又小的醜丫頭。""什麼?"柳子絮倏地站起來。"你拆了人家的算命攤子,然後要人家十年後回來找你?老天!誰敢來?他嚇都嚇死了。
"你錯了,他說他會來,那老頭子說他會來看我愛慘那丫頭的模樣。"蕭聿咬著牙道。
"咦?"柳子絮幾乎跳起來。"你說什麼?那算命的不要命了麼,敢這麼跟你說話?""所以我就告訴他了, 十年後如果他還活著就儘管來,我會讓他知道,就算那醜丫頭在我身邊待一輩子, 也絕不可能成為冷鷹山莊的少夫人。"蕭聿說著,一掌拍向桌子。
看著好友鐵青著張臉,柳子絮愈來愈頭疼。蕭聿顯然非常生氣,而他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不寒而慄,發起脾氣來可以讓人奪門逃命,這莊裡只怕要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了。
最可憐的還是那個小姑娘,無端被捲進這樣的混亂裡,以蕭聿的個性是斷不會放過她了,想起那毫不猶豫撞向柱子的小女孩,柳子絮不禁更加為她擔心。
"蕭聿啊,"他不怕死地再次勸退:"為了這種小事賭氣好像——""我已經決定了,一定要那丫頭到冷鷹山莊來做丫環。"蕭聿說著起身離去。留下柳子絮頹然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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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悔醒來時人在柴房,首先映入眼的是破了幾個洞的屋頂,然後是一捆一捆的乾柴。她躺在破床板上,身上蓋著件吸滿水氣的被子。
很痛,而且很冷。
這是她的第一個感覺,之後許多畫面一一閃過她的腦中,就像在提醒她曾經發生過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