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什麼?」
「姓李。」
「你已經知道不少,有無與鄰居太太攀談?」
「我還沒見過她。」
「住得那麼近,一定見得到。」
劉嫂洗了碗走了。
志厚在自己床上睡著,夢中彷彿聽見克瑤開門出來,又開門回房。
又好像聽見克瑤輕輕走到他床邊,探頭張望他,「志厚,是我。」
這樣的夢,也勉強可稱綺夢。
志厚醒來,已是深夜。
他走到廚房斟水喝,看到平台停車場有一輛明黃跑車駛回停下。
這部扁平蟹狀歐洲跑車,鼎鼎大名,叫做「魔鬼」。
只見車門打開,一個苗條身影獨自下車來。
離那麼遠都知道那女郎肩是肩,腰是腰,是個美人。
從來沒見過這輛車與這個人,是新搬來的嗎。
志厚一楞,莫非,這就是他的芳鄰。
他進書房工作。
第二天深夜,那輛跑車又在差不多時間駛回來,女郎仍然孑然一身,秀髮垂肩,挽著大幅絲披肩,緩緩下車。
那披肩上有珠片,在有限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每晚都獨自一人。
照說,這樣的女子身邊應當有男伴才是,志厚想不明白。
早上,劉嫂來了,她有消息。
她煞有介事地說:「什麼風水!」
志厚自書桌上轉過頭去。
「一個是這樣,兩個又是這樣。」
志厚笑出來,「你有什麼新發現,請說一說。」
「鄰居太太是名外室。」
(P227缺)
周志厚打開大門,站在那裡等。
倘若她真是他鄰居,那麼她會上來開門。
果然,不出片刻,電梯門打開,女郎緩慢走出來。
慢著,什麼事?她的腳步蹣跚。
她手中提著雙極細跟的高跟鞋,赤足。
志厚剛想出去,她抬起頭,輕輕呻吟一聲。
志厚看到她艷麗的面孔。
原來是她!這樣漂亮的臉不容易忘記。
他停一停神,咳嗽一聲,輕輕走出去問:「扭到足踝?快搽藥揉一揉,否則後患無窮。」
她也看到他,難得她亦沒有忘記他,語氣驚喜,「志厚,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志厚微笑,「我住你對面,我是你鄰居。」
她也笑,「那真是太好了。」「來我家,讓我看看你足踝,希望能幫到你。」
他過去扶她。
她的身體半貼著他,隨他進屋,呵,那香糯的肌膚。
「志厚,真沒想到我們是鄰居。」
他讓她坐在沙發上,替他擱起雙腿,一看,左邊足踝紅腫,酒醒後一定痛得叫救命。
志厚取出銀酒桶,注滿冰塊冰水,把她的纖足浸進去。
上天造人的時候分兩批,一批是普通人,另一批是美人。特別用心思。
好看的人從頭到腳都那麼好看:雪白足背,小巧足趾,指甲經過修剪,搽著粉紅色。
她舒服地呀一聲。
志厚看著她笑:「跳舞時扭到?」
她不回答,大眼睛彷彿有點淚光,她舉起雙手,放到頸後,志厚這才發覺,她的肉色紗衣雖然有袖,但是袖與衣身不連在一起,舉起手,可看到腋下。
志厚從未見過那樣誘惑的一片肌膚,緩緩別轉面孔,不敢逼視。
她忽然問志厚:「我叫什麼名字?」
志厚輕輕答:「你姓林,叫妹妹。」
她笑了,「你真記得。」
「你摸錯房間,後來,又回到該出現的地方去。」
她看著他,「又有一次,你可是與長輩在一起?」
「那是我爸媽。」
「我猜到,你長得像母親,她容貌端莊秀麗。」
醉醺醺仍然那樣會講話。
志厚取出類固醇藥膏,幫她揉足踝。
她仍然把那只酒瓶抱在胸前不願放下。
志厚說:「現在是你住在那裡了。」
她仍然沒有回答。
志厚發現她已經睡著。
他想一想,把她的頭墊得舒服點,腳部抬高,然後走到克瑤的房間,取出一條凱絲咪薄毯子,輕輕蓋在林妹妹身上。
能夠為一個美人服務,志厚覺得很高興。
只見她如雲的秀髮揚在沙發一角,好看煞人。
志厚還有工作,他坐到計算機面前,做了通宵。
是鳥鳴聲把她吵醒的吧。
她睜開雙眼,不但頭痛,足踝也痛,彷彿有一隻熨斗壓住她似,不由得呻吟一聲。
志厚探頭過去「睡醒了?」
她想起了昨夜的事。
微微笑,她朝他招招手。
志厚身不由己地走近。
她舉起雙手搭住他肩膀。
宿醉、殘妝,又被晨曦照射,美人卻仍然是美人。
她輕輕用額角貼住他額角。
「謝謝你。」
志厚答:「應該的。」
「志厚,我得事先告訴你,我此刻名義上是非正式的李太太。」
「我明白。」
「坦白了沒有牽掛。」
志厚輕輕說:「這是好事。」
她擰開收音機,「聽聽早上有什麼新聞大事。」
志厚說:「我幫你做咖啡。」
收音機卻沒有播放新聞,只傳出悠揚的一首四十年代英文老歌。
「如果我不關心,我會否說這樣的話,如果你不關心,你又會否有這樣的響應,呵,如果我不關心……」
志厚一邊調製咖啡,一邊跟著哼。
他覺得很好。
他的願望彷彿實現了。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