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麼無趣而讓人難以忍受的慢慢流逝,直到皇甫漵開口打破寂靜。
「酒呢?」他重重地彈著手指,顯然不耐煩。
「來了。」這杯酒似乎很特別,由馬康親自端出來,只是見他滿臉愁容,不知他是為何事而煩心。
他真的很不想做捧酒的人,那感覺像他是殺人兇手。
慕容珂盯著他們主僕倆,不解的輕皺眉頭。
怪了,怎麼有人不喝餐前酒,也不在餐中喝,卻在結束晚餐後才要喝酒?正在懷疑當中,下午才被交代過的話正敲著她的腦不要讓他喝那杯酒,那只會害死他……
來不及細想,慕容珂已經衝動的起身飛奔過去,推開皇甫漵抬起的手,一把奪走馬康端來的酒。
「喝酒嗎?我也喜歡喝,乾杯!」說完,她在眾人呆愣的注視下,發揮台灣人拼酒的豪氣,仰首把半杯琥珀色的酒灌進嘴裡。「咳咳!好難喝,這是什麼酒?」她猛吐舌,這酒不但烈還滿是苦味。
一向冷冷的皇甫漵這回呆得讓人發笑,他遲滯的眼神緩緩轉向捧著托盤,也是傻了眼的僕人,「馬康……」
「主人……」馬康好像快哭了。
「快叫醫生……」話還沒說完,站在他身邊的慕容珂渾身抽搐往他倒去,而菲碧見狀則是發出讓人發指的可怕尖叫。
皇甫漵穩穩接住她失去活力的身子,又急又好笑,「沒想到有人喝毒酒喝得這麼爽快,你恐怕是除了我之外的天下第二人。」她是發什麼瘋?想喝酒另外倒給她嘛!何必搶他的?
「毒酒……」陷入半昏迷的慕容珂勉強接受這兩個字,但她不瞭解……
???
「惡……」
清醒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嘔吐,慕容珂壓不住難忍的噁心,硬撐起虛弱的身子對著床邊的桶子乾嘔。
她想起來了。毒酒,皇甫漵說她喝下的是毒酒。她還沒死吧?她債還沒討到,絕對不能死!
反胃讓她幾乎斷氣,她伏在床上,直到一雙微涼的手將她扶起,替她灌了些溫水潤喉,才總算舒服一點。
她微微睜眼,沒想到竟是那個害她死去活來的主凶。「別告訴我我病危,然後要客死異鄉,我死也要死在我的家鄉。」
「放心吧!禍害遺千年,你要死還不太容易。」皇甫漵輕柔地將她置在床上,坐在一旁哭笑不得,「你想死也不需要用這種方法,差點把我們嚇破膽。」
「我記得那酒是你要喝的。」她虛弱的睜不開眼,難道他是因為她的逼債而想自殺?這樣她就太遜了,討債高妙之處就是討得到錢還不逼死人,她失敗了嗎?
「我不一樣,我喝那種酒一年多了,而且是逐漸增量,早就習慣毒性,自然也就對毒酒沒反應,可你不一樣,你這樣突然喝下去,當然會馬上中毒。」他撥開她額上的髮絲,不免為她蒼白虛弱的模樣感到心疼。
「你為什麼要喝那種酒?」看看她這樣子就知道了,她像是被車子碾過千百次,渾身都難過得要命。
「就是不好才喝,我還嫌毒性太弱,或許該叫馬康再請草藥師配強一點的藥。」他認真的思考。
「你想慢性自殺?」被他的話嚇到,慕容珂使勁全力抬手揪住他的衣領,「難怪娜姨會說那些話,你這不孝子!」
「娜姨?你說誰?」皇甫漵的眼神突然綻出光彩,反抓她的手臂追問。
她渾沌的腦子起了一點作用,記得娜姨的叮嚀。「什麼娜姨?」
她裝作自己剛才是中毒未退的囈語,希望這樣能逃避他的追問,現在的她太虛弱,無法抵擋他太久,怕他再問下去她會把娜姨告訴她的話全說出來。
見她虛弱得不堪他折磨,他將她的手塞回被子裡。「醫生說你沒事了,只要休養幾天就好了。下次學精明點,別隨手抓了酒就喝,當心喝死你這條小命,白癡!」
「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她仍舊抓住他的手,卻感覺他的體溫比她還低,她在病痛之中卻無意識的想溫暖他。
皇甫漵被她問傻。
有其他女人知道他在喝毒酒,有些會嚇得落荒而逃、有些則是當成瘋狂的嘗試,甚至也想跟進,卻沒人只是純粹的「想問」。
「想喝就喝,你管得著嗎?」最後他竟有些孩子氣的賭氣說道。
「你媽懷你十個月是白費力氣啊?」要不是沒力氣,她真想替娜姨把他打一頓,只可惜她連命都快沒了。
「與你何干?」他輕快的說。因為是自己害得她變成這樣,就算再排斥她,他也忍不住對她溫柔。
「當然有關係,你死了,我向誰討債?」她更用力握緊他的手,怕這麼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為什麼是討債,而不是討命?」他垂眼看著她憔悴的容顏,孤獨突然纏住他的心。
「你放心吧!要是我要不到錢,下一步……死神真的會找上你……」她痛楚的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毒藥?我渾身上下都好難受,你怎麼受得了?」
「這種毒是草藥製成的,中了這種毒,短時間不會致命,只會讓人很難受,巴不得一死了之,你現在一定能夠體會這種心情。」他用手撫著她冒冷汗的額頭,靜冷如水的眼難得洩露出一絲憐惜。
「別取笑我,要是我知道那是毒酒,拿槍逼我……我都不喝……」想起自己愚蠢的行徑,慕容珂忍不住低吟。
「別說了,你現在一定很不舒服,睡吧,吃了藥,明天你就會感覺好些了。」他想抽回手,卻發現她就算身在痛楚中,仍是緊緊地抓著他不放。
「答應我,你不許再喝那種酒。」她低柔的要求。沒有人這樣對待自己,怎麼說都是一條人命,他這樣虐待自己連她都看不過去。
皇甫漵收斂眼神,「你也開始干涉我的生活了?」
「有良心的人都看不過去……」她呢喃著陷入昏睡,惟一沒忘的,是她握著他的手,緊緊握著不肯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