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嫣學習能力很強,幾乎是一看就會,但是背誦名稱方面的能力實在是有待加強。
聽到這三個字,宇文嫣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對,沒錯,就叫龍膏酒。」
司馬嬡雖然不像她成天往外跑,但知道的事情絕對不比她少。
「我以為妳最近忙著學胡舞。」她想起上次見面時,她嘴裡滔滔不絕地談論胡舞,還拚命拉她一起去學的事,怎麼轉眼間變成釀胡酒?
「啊,那個啊,我放棄了。」宇文嫣吐吐舌頭坦誠。「我轉沒兩下就暈頭轉向,所以我乾脆改學釀酒。」
一點也不令人意外的結果。
司馬嬡的黑眸再度落在玉壺上,猜測這次的釀酒熱她能持續多久。
剛開始一頭熱,全心全意投入,但是一遇到困難就馬上宣告放棄,這對宇文嫣來說是家常便飯。
司馬嬡攏攏披帛,呼之欲出的豐滿隨之一陣晃動,雖說已是春天,但是天氣仍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她在宇文府外徘徊半天,手指和腳趾都快凍得失去知覺了。
幸好這次總算沒有白來,見到宇文嫣精神奕奕的模樣,連月來悶得透不過氣的情緒總算獲得抒發。
「別站在這裡了,快點進來嘗嘗這龍什麼酒的,這酒可神奇了,它黑如純漆,據說飲了之後能讓人精神……」
她興高采烈地說著,熱情地挽著司馬嬡的手臂,然而司馬嬡卻沒有移動的打算。
「我不方便去妳家。」看著宇文嫣困惑的臉蛋,司馬嬡徐徐解釋。
「不方便?什麼意思?」她瞇起眼,微側著腦袋審視著她,像是要看透她「到底」哪裡不方便。
深吸了一口氣,司馬嬡打算快刀斬亂麻,把千言萬語用最簡單的語句表達出來。
她上前握緊宇文嫣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表示:「我,可能要成親了。」
砰的一聲。
玉壺自宇文嫣手中滑落在雪地上,發出悶悶的碎裂聲,流出的酒液隨即將她腳下的白雪染成一片漆黑色。
宇文嫣圓睜著眼,紅唇微張,全身僵硬,因為驚嚇過度而呈現六神無主的狀態。
「嫣嫣、嫣嫣,妳怎麼啦?妳不要嚇我啊──嫣嫣?」司馬嬡輕輕拍著她的雙頰,害怕她被這個消息嚇得「奄奄一息」。
「妳妳妳……妳再說一次。」撫著被拍紅的臉,她的聲音像被嚇傻的顫抖。
「我說有人到我家提親,所以,我也許很快就會嫁人了。」
應該是無法拒絕吧?那個人的勢力那麼大,又是皇后娘娘的外甥,若是拒絕他的話,就等於是看不起皇后娘娘;看不起皇后娘娘就等於是不把皇上放在眼裡,而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的結果……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司馬嬡此話一出,兩入陷入冗長的沉默,只剩宇文嫣像是喘不過氣的呼吸聲。
「啊啊啊──完……完蛋了啦!」
半晌過後,宇文嫣終於結巴地吐出幾個字,最後那句話還是以連最高音階的簫笛之聲都要為之遜色的拔尖嗓音嚷出來的。
「妳也感到完蛋了對吧?」歎了一口氣,她對好友跟她有著一樣的感受感到欣慰。「畢竟如果嫁了人,我們就再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由來往,因為娘說出嫁從夫,如果丈夫不同意的話,我就不能隨便來找妳聊天了。」
而以那個人的專橫,他應該不會喜歡自己的妻子一天到晚都到別人家裡串門子吧!
「不是的、不是的,我說的完蛋是指……」宇文嫣拚命搖頭,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黑眸的焦點越過司馬嬡的肩膀,顯得十分恐懼。
「咦?妳在幹嘛?」宇文嫣的手在做什麼?幹嘛不斷指著她的後面?
「大、大、大……大哥。」支吾了半天,宇文嫣好不容易才把簡單的兩個字擠出口,在這麼凜冽的春寒裡,她的兩鬢居然冒出薄薄的細汗。
「大哥?宇文大哥嗎?在哪裡?」蹙起柳眉,司馬嬡眨眨眼,左顧右盼,就是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 *** ***
「我在這裡,小嬡。」
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從她的正後方頭頂響起,聲音近得幾乎能引起她胸中的共鳴。
司馬嬡直覺地轉身,下一刻,她卻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嬌嫩的低呼聲因為整張小臉都栽進鎧甲裡而顯得有些悶悶的。
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掌伸來,輕輕握住她的手臂,毫不費力地穩住因反彈後退而顯得搖搖晃晃的身軀。
「宇、宇文大哥──」她忙不迭地打招呼,因為自己失禮的舉動而滿臉通紅。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自己怎麼都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這麼高大魁梧的一個人,難道走路都不發出聲音的嗎?
「妳剛剛說,有人到妳家提親?」宇文耀問道,英俊黝黑的臉龐線條繃得好緊。
「呃、呃……是啊。」
這下完了,爹娘說不可以到宇文府,結果她來了;爹娘說最好暫時不要跟宇文兄妹見面,尤其是宇文耀,結果她卻見了。
更糟糕的是,一見面就以最親密的動作做開場,聽說京城四處都有「那個人」的眼線,說不定此情此景已經被他的眼線看到,而這個眼線此刻正飛奔回去報告他的主人這個驚人的消息。
這下糟了!宇文耀會不會因此受到拖累?聽說那個人心胸狹小,他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不擇手段弄到手,意圖插手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
剛剛那一幕會不會被他解讀成「意圖插手」啊?如果是的話,那宇文耀不就太倒楣了嗎?
「那個人是誰?」醇厚溫和的嗓音再度傳來,黑眸卻閃著火焰。
「這個、這個……」司馬嬡白玉般的十指絞緊,好生為難。
「告訴我。」高大的身軀微傾,低沉的嗓音注入誘哄的溫柔。
這個聲音絕對有催眠的作用,要不然司馬嬡不會瞬間感到心兒飄飄然,紅唇不聽使喚地脫口而出──
「武敏之。」
「武敏之!」宇文耀吼了出來,雙拳在瞬間握得死緊,長年征戰而曬黑的皮膚甚至出現異樣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