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來,再這麼搖晃我要吐在你身上了!」柳綠楊已經撐不下去了,她本就是那種不堪一擊的泥糊身子,如何禁得起他這樣的折騰?「你要鬧是嗎?就隨你去鬧,我可要丟下你走了,你聽見了沒有?!」
她帶著絕望朝冷飄水低吼,沒料到的是他竟真的靜了下來,有片刻的時間,他的雙眸恢復了澄清,似乎終於認出了她來了。
「你不許走,絕對不許離開我身邊。」冷飄水直視她的眼睛道,這是從剛才到現在柳綠楊唯一聽得清清楚楚的一句話。
「那麼你就乖乖的呀!」柳綠楊哽咽道,忍不住擁著他啜泣起來。
都這個樣子了,渾身發燙又意識不清,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彷彿他真的很害怕被她扔下。
可惜他清醒的時間就只有那麼一瞬間,隨即便又掙扎怒吼,這次硬是將柳綠楊給甩得老遠,她又一次撞上了桌腳。
柳綠楊強忍著疼痛和昏眩爬回冷飄水身邊。聽了他方纔所說的話,她已經不論如何都要伴著他,即使是要陪著他死也無所謂。
「不要喊了,會吵著老婆婆和老爺爺的。」她伸手摀住他不停嘯吼的嘴。「我依你的話不找任何人,就我一個人陪著你,你的可要說話算話,快快醒過來啊!」
她的淚水滴在冷飄水臉上,他瞬間靜了下來,盯著她動也不動。
「是我啊,冷公子!你醒醒,你快醒醒!」柳綠楊連忙哄他,而他的回應竟是張開嘴狠狠咬住的她的手。
柳綠楊疼得倒抽了口氣,感覺到鮮血沿著手腕流下,染紅了她的衣袖。她咬緊牙根抽回了手,因為害怕而可以不去看它,只用袖口隨意裹了下。
這點疼痛又算得了什麼呢?和他所受的苦比較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她必須堅強些,絕不能放棄,否則他該怎麼辦?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他能依靠的就只有她了。
柳綠楊這麼對自己說,而這樣的念頭給了她源源不絕的勇氣,於是她深吸了口氣,又伸出手緊緊擁住了躺在地上的冷飄水。
第八章
冷飄水睜開眼睛,有片刻的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靜靜打量著週遭——倒在一旁的椅子,散落地面的茶杯碎片,還有桌腳的斑斑血跡,這一切是如此怵目驚心,卻無法讓他憶起此處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柳綠楊,之後他注意到自己的身子很重,一低下頭便看見了她。她不知道為什麼睡在他身上,而且還睡得很沉,他輕喚了她幾聲都不見她醒來。
雖然冷飄水很願意靜靜躺著讓她繼續睡,但他對於屋裡混亂的一切也非常介意。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們又為何會躺在地上?這些他都迫切地想要問清楚。
於是他擁著柳綠楊緩緩坐起來,柳綠楊也因為這震動而睜開眼睛。她眨了眨眼,在看見他時身體一僵,並露出某種戒慎恐懼的表情。
這反應並逃過冷飄水的眼睛,他扶著她站起來,正想開口問個明白,柳綠楊卻搶先說話了。
「你——你醒了?真的醒了嗎?」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令冷飄水聳起了眉。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
這麼冷靜的聲音,他是真的醒了。鬆了口氣的柳綠楊閉上眼睛,若不是冷飄水還扶著她,她便會像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好久啊。」她倚在他懷裡喃喃道:「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醒了。」
她該死的究竟是說什麼?冷飄水料想是他體內的毒讓他昏睡了過去,那麼在他不省人事這段時間裡又出了什麼事?她為什麼不好好解釋一下?
「張開眼睛,我有話問——」冷飄水讓她仰起頭,就在這時候,他看見她額頭上的血塊,神情在瞬間凝結。「你怎麼了?這個——」他微微顫抖的指尖輕撫她的額頭。「告訴我這是誰弄的。」
「嗄?」柳綠楊有些茫然,事實上她正因為體力透支及缺乏睡眠而搖搖欲墜。「你說什麼嗎?我沒聽清楚。」
「誰弄傷了你?」冷飄水耐著性子重複他的問題,他扶著她到床邊並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後專注地審視他的傷口。
「喔,你說這個……」她舉手碰碰自己的額頭,隨即因疼痛而瑟縮了下。「沒有人弄傷我,是我自己,我不小心撞到了桌腳。」
「流了這麼多血嗎?」他看著被子上的大片血跡。
「啊?嗯。」她點頭,偷偷將手藏在身後。
冷飄水蹙眉,無法相信她的說法,卻又不明白她在隱瞞什麼。
「那麼這些呢?」他指著屋裡一片凌亂。「這些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柳綠楊憂鬱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他是這麼傲氣的人,既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不說比較好吧?但是屋裡的情況又豈是幾句話就能搪塞過去的。
仔細衡量了下,柳綠楊決定說出部分事實,其餘的則避開不談。
「這些也是我弄的。」她說:「因為你高燒不退,我有點慌張,就變得笨手笨腳的,一會兒砸壞杯子,一會兒又撞倒了椅子。」
冷飄水揚起眉看著她。
「那麼你又為何會睡在我身上?」
柳綠楊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紅暈。她可不是有意要睡在他身上,那是為了要防止他傷了他自己啊。
「因為你不斷將被子踢開,所以我才——我是不小心睡著的。」她越說聲音越小,偷偷看了眼,發現他依舊一臉懷疑,她忙打了個呵欠道:「啊,我好睏,能不能放開我,讓我再睡一會?」
「晚飯呢?你想吃點什麼?」冷飄水看著窗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昏迷了一天。
「不吃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事實上她真的很疲倦,幾乎要撐不下去了。
聽到她不吃東西,冷飄水又揚起眉,不過還是依她的意思將她放在床上,撿起地上染有血跡的被子,盡量拍乾淨後替她蓋上。
柳綠楊隨即鬆了口氣並閉了眼睛,一直凝視著的冷飄水心又起。為了揭開這一團混亂的謎底,他猶疑良久,終於還是伸手在她穴道上一指,好讓她睡得更深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