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身大事豈可隨便?娘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世俗禮數,但總要替蔻心多想想啊!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哪個新娘子不希望風風光光的?蔻心沒有親人替她打理,我們應該盡量為她多做一些。」
「不需要這麼麻煩,蔻心不會介意的。」
「不行!」駱夫人非常堅持。「這回我不僅是娶媳婦,也像在嫁女兒,一定要盡善盡美,半點都不能馬虎。」
「娘!」駱昔浪苦笑。他的身份如此特殊,留在莊裡成親已經是極限了,實在不該再大肆張揚。
「你就依了娘的意思吧!」駱大人慈愛地看著他。「娘想謝謝蔻心,我知道是她把你帶回我身邊的。」
駱昔浪無語,明明內心白感交集,卻連握住母親的手也要遲疑良久。為什麼他竟如此不擅表達情感?即使是對她,那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善良女子,他縱有萬般柔情卻說不出口,藏在心裡的愛又如何能讓她明白?
接下來的幾天,駱昔浪不斷思索這個問題,週遭的人則哼著歌曲為他的婚禮繼續忙碌。然後,他的苦思雖然尚無結果,大小事情卻已就緒,明天他將和上官蔻心拜堂成婚,白首到老。
駱昔浪心情的起伏難以形容。礙於無聊的世俗禮數,婚事一定,他就沒有再見過上官蔻心,每回去找她都被妹妹駱寒梅擋在門外。已經習慣她在身邊,沒想到幾天不見是如此難熬,叫他備感挫折。
然而這折磨總算要結束了,明天起他們就是夫妻,什麼時候都可以見面。駱昔浪這麼告訴自己,但是看著一輪明月,卻有時間的腳步緩慢、黎明遙遙無期的感覺。
不想等到明天,他希望現在就能見到她。在強烈衝動驅使下,駱昔浪還是踏著月色,略帶心虛地來到了上官蔻心房門外。
房裡還亮著燈,駱昔浪側耳傾聽,很安靜,沒有談話聲,他心跳逐漸加速。寒梅不在嗎?今天終於可以見面了?他把耳朵再貼近窗子,希望能確定房裡只有上官蔻心一個人。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推開,駱昔浪倏地閃進一棵樹後,他看見上官蔻心走出來,也看見她小心翼翼關上門,鬼鬼祟祟朝左右看了看,然後攝手攝腳,像個偷兒似地一步步走開了。
她想做什麼?駱昔浪納悶,正待尾隨其後去瞧瞧,沒想到同一扇門又被推開,這回出來的是妹妹駱寒梅,而且一到門口就跳著腳喊:
「不准去,上官蔻心!」
只走了兩步的上官蔻心慢慢轉過身子,神情沮喪地又走了回來,站在駱寒梅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不是睡著了嗎?寒梅姊姊。」
「我為了你的事又忙又累,你怎麼能趁我睡了偷偷溜出去?若不是我早有了警覺,說不定就被你得逞了。」
「對不起!」上官蔻心乖乖道了歉。
駱寒梅歎息,無奈又不解地看著她說:
「明天就是你和大哥的大喜之日了,你難道連一個晚上都不能等?這麼愉偷摸摸去找他的話,讓人知道會笑話的。」
「為什麼呢?」上官蔻心可憐兮兮地問:「為什麼不能和昔浪哥哥見面?」
「娘說這是禮俗,婚禮前你和大哥不要碰面比較好,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上官蔻心頭垂得更低。
「對不起,我也想聽夫人的話,但是我——我很想念昔浪哥哥,很想念很想念,吃不下飯,也睡不著,雖然——雖然說明天我們就要成親了,但我心裡還是很慌,不敢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蔻心,你想大多了。」
上官蔻心搖著頭。
「我什麼也沒多想,只是想昔浪哥哥,我想見他,真的好想見他,婚禮前不能見他一面的話,我——我——」她啜泣,然後就捂著臉哭起來了。
事出突然,駱寒梅愣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過去拍了拍上官蔻心的背,沒想到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別哭啊!」除了這個,駱寒梅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是娘要她來陪著她的,她終究也只比她這個未來的嫂子大個一、兩歲啊!再這麼下去她也想哭了。
正當駱寒梅手足無措,前頭出現了個高大的人影,她下意識就要尖叫,待看清來者是大哥駱昔浪後,恐懼的神情轉為詫異。
「大哥!怎麼是你?」她嚷道。
上官蔻心倏地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人確是他,又哭又笑地就撲進他懷裡,惹來駱寒梅一聲嚷嚷:
「不行啊!大哥,娘說——」
「你先回房去睡吧!」駱昔浪對妹妹說,摟著懷裡的人輕輕拍撫。
「我先回去睡?」駱寒梅搖頭。「那怎麼行?娘交代過我——」
「聽話,先去睡,我和蔻心說說話就走。」
「可是——」
「拜託!」駱昔浪啞聲說。
雖然是母命難違,但大哥都開口要求她了,怎麼能置之不理呢?尤其她未來的嫂子為了大哥哭成這個樣子,她又如何能不感動?
「那好吧!」她終於說。「不過大哥,你真的說說話就得走喔!別害我挨娘的罵。」
「謝謝你。」駱昔浪給她一個感激的笑,駱寒梅也回給他一個,兩人雖然才認識幾天,卻逐漸有了兄妹的情感與默契。
然後駱寒梅離開了,樹影搖動的院子裡只剩下相依的兩個人,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用開口,只是靜靜聆聽彼此的心跳與呼吸,分享這寧靜卻親密的一刻。
良久良久,駱昔浪撫過她濕潤的臉頰,以沙啞低沉的聲音說:
「我也想你,很想你很想你。」
上官蔻心在他懷裡抬起頭。
「昔浪哥哥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她問。
「嗯。」
「啊?」她擠出羞怯的笑容。「你一定覺得我很傻吧?明明就要成親了,還非要見你——」
駱昔浪低頭攫住她的唇,深深地親吻她,直到兩人都喘息不已。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問,而上官蔻心顯然是此刻才想起這個問題,再加上剛才的吻仍擾亂著她,她根本是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