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了根煙,然後拿起話筒撥了個電話號碼。
「喂!王先生嗎?你好,我是住在六樓A座的斬天仰,昨天我麻煩你那件事,不曉得你是不是替我問過了?對,對,我希望能租下六樓B座,是,我聽說屋主打算收回來不再租人,不過還是請你幫我跟他說說看好嗎?我願意支付兩倍的房租,對,是的,你有我的行動電話號碼,一有結果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靳天仰結束和大樓管理員的談話,又呆坐了半晌,然後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決定到常去的啤酒屋和老朋友碰頭。
※ ※ ※
「為什麼我要住在你家對面?」蕭沐嵐站在大廈六樓B座門口,一臉詫異地質問斬天仰。
「這是我們談妥的條件之一。」靳天仰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同意搬出家裡獨自居住,但並未答應和你住在一起。」
「你是住在我家對面,怎麼能說是和我同住呢?」
「這有什麼差別?」
「差別可大了。」斬天仰微笑道:「住在對面,我想見你的話就得打開我家大門,走到你家門口,按電鈴,然後再等你開門,程序複雜多了。」
蕭沐嵐靜默不語,片刻後仰起頭對他說:「不行,我不想住在這裡。」
靳天仰揚起濃眉。
「為什麼?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你住在離我愈近的地方愈方便?」
蕭沐嵐又是一陣沉默,之後道:「我知道自己應該以你的方便為方便,但我只有一個人,又何須住這麼大的地方?你還是另外替我找個小房間吧!即使不是套房也沒有關係。」
「你說這是什麼話?」斬天仰看起來頗為不悅。「情婦不正是讓人嬌寵用的嗎?我怎麼能讓你住在那種只有兩、二一坪大、出入人物又複雜的大雜院裡?這裡環境清雅,又有嚴密的訪客出入管理,既安全又舒適,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並非不滿意,只不過……」蕭沐嵐低下頭。「很抱歉,我還是覺得我不應該住在這裡。」
「理由呢?」斬天仰問。
蕭沐嵐則好半晌都無法回答。
「既然你說不出理由,那麼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靳天仰蝠道地說。「來,我陪你進去看看裡頭的擺設,如果有什麼不中意的,我們再換過。」
蕭沐嵐見他打開門鎖,默默尾隨他進入屋內,她記起了自己的新身份,作為一個情婦,她已經失去了自我,應該及早適應一切以他為主的生活。
但是這樣的日子要持紙多久呢?這個問題忽然闖進她腦中,蕭沐嵐這才想起關於他們之間的新關係,還存在許多尚未談妥的細節。
進入屋裡之後,靳天仰帶著她參觀與他住處相同的大客廳和三個房間,不時還瞧瞧她問問她喜不喜歡、有無其它疏漏,她則一概報以虛弱的微笑。
實在是人浪費了,她想。她只有一個人,白天又要工作,再加上成了他的情婦,晚上勢必得經常到他那裡去,待在此處的時間根本就不多。然而看看屋裡的陳設,沙發和櫃子、床組、衣櫥等等都是新的,色調一致,擺設的位置也看得出是經過一番設計,這對原本只期待有閑雅房棲身的她而言簡直是超出太多了,令她有點不知所措。
「再怎麼樣找他只用得著一個房間,你又何必花冤枉錢把其餘兩個房間一併佈置呢?」她問。
「有心要做了,順便嘛!」這是靳天仰的回答。
「這房子是租的,遲早要還給人家,到時候這一切豈不都浪費了嗎?」
「都是一些可移動的傢俱,到時候僱人搬走就是了。」
「搬到哪裡去呢?你屋裡放得下兩組傢俱嗎?」
靳天仰面饞喜色。
「你說這話,意思是你遲早會搬過來和我一塊兒住嗎?」
「不,我指的是我離開之後。」蕭沐嵐對他說。
靳天仰一聽心都檸了。他們的關係才剛開始,她卻已經心生離去的念頭,這算什麼?
「為什麼提起離開的事?」他壓抑著怒氣問。「難不成你改變主意,不想履行我們的協議了?」
「不是這樣的。」蕭沐嵐搖頭澄清。「只是我忽然想起關於這個協議,還有一些細節沒有談妥。」
「哦?比方說什麼?」
「這個協議的時限。」蕭沐嵐仰頭看他。「可以坐下來談一談嗎?我總覺得還有很多事情應該說清楚。」
斬天仰不悅地看著她。
「又要談話?我們已經一個星期沒碰面了啊!」
蕭沐嵐一聽不解地經盛眉頭。
「你忘了嗎?今天早上我還到徵信社送過花的。」
「我指的不是這個。」靳天仰看她的眼神親暱得令她臉紅。「我已經忍耐了一個星期,好不容易等這裡一切佈置就緒,原以為今天終於可以和你單獨相處,有什麼事不能以後再說嗎?」
「啊……」蕭沐嵐慌亂地移開視線。「是很重要的事,不談不行,不談不行。」
靳天仰扯扯嘴角,拉著她到客廳坐下。
「那好,要談什麼細節你說,談完了你的事就輪到我的事了。」
他那傭懶的笑容代表什麼意思,蕭沐嵐非常明白,因此她心慌意亂,險些忘了該如何說話。
「怎麼?不說嗎?」靳天仰帶著笑意的臉向她靠近。「還是我們將次序顛倒一下,先談我的事,之後再來談你的?」
蕭沐嵐紅著臉怒視他。
「我是跟你說正經的,你能不能認真點聽我說?」
「行,我聽你說。」斬天仰靠回椅背上。「找他很想知道你所謂的時限究竟是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蕭沐嵐道:「我不可能一輩子做你的情婦,我覺得我們應該討論一下這個協議的時限問題。」
靳天仰盯著她看,臉上表情看不出什麼喜怒。
「你何不再說清楚點?」他說。
「還不夠明白嗎?」蕭沐嵐深吸了一口氣。「我要的是錢,而你要的是我的身體,我們都知道這種互惠關係畢竟是短暫的,既然如此,我想我們應該定出一個期限,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