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夢月也沒做什麼,你又何必老繃著臉說她?」
「就是嘛!」有人替她出頭,楚夢月自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她的表情是那麼楚 楚可憐,聲音聽起來又似受了萬般委屈。「三哥最偏心了,對外人特別好,就只會凶自 己人,我是他唯一的妹妹耶!他應該把我捧在手心疼愛,而不是動不動就大聲對我吼, 你說對不對?嫂嫂。」
「我再寵你,你豈不是真要無法無天了?」接收到妻子要求的眼神,楚君逸只得放 柔了語氣。「有你嫂嫂寵你還不夠嗎?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什麼時候才能讓三哥瞧瞧你 大家閨秀的模樣?」
「大家閨秀都是什麼樣子呢?」楚夢月低頭看看自己。「我不像嗎?」
楚君逸皺眉。
「並不是外表像就可以。」
「那還要怎麼樣嘛!」楚夢月不耐地問。
說了也是白說吧!有了這樣的體認,楚君逸和妻子互看對方一眼,搖搖著歎氣道: 「我看還是快點給你找個婆家,也許嫁人之後你自然就能靜下來,不再整天蹦蹦跳跳的 了。」
楚夢月先是一楞,接著鼓起雙頰猛跺腳。
「三哥最狠心了,有了嫂嫂就不要我,我——我去找大哥、二哥算了。」她哀怨地 看了楚君逸一眼,狠狠跺了兩次腳後衝出涼亭跑開了。
江青璃想喚她回來已來不及了,只能既好笑又略帶責備地看著她的夫婿。
「你是怎麼回事?明明知道楚夢月心裡只有聶平,居然故意說出要替她找什麼婆家 ,你瞧,把她氣成那個樣子。」
楚君逸微笑著將妻子拉到身旁。
「那丫頭的心思我又何償不明白?只不過聶平離開銀月山莊都已經過了半年,連讓 人捎封信來都沒有,也許他已經娶妻,或者是另外有了中意的姑娘,那麼夢月再等下去 豈不是——」
「聶平是這種人嗎?」江青璃打斷他的話。「他明明知道夢月的心意,而且也說過 會回來,我相信他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聶平是說過會回來,但可沒說一定會接受夢月的感情。以夢月那樣的性子我擔心 ——」
「聶平對夢月絕非毫無感情,這點我可以肯定。」
「那又為什麼離開這麼久了,半點消息都沒有?」
「一定是事情尚未解決。」雖然這麼說,江青璃仍不免憂心地皺起眉,低喃:「夢 月究竟還得等多久呢?聶平啊聶平,你可千萬不要把她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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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妻子又為了妹妹的事傷神,楚君逸拍拍她的手微笑著說:「你有孕在身,還是別 太操心了!所謂良緣天定,聶平和夢月有沒有緣分,自有月下老人去煩惱。」
低頭看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江青璃既幸福又羞澀地笑了;楚君逸則憐愛地擁住 她。月下人相偎,冬夜裡忽然溫暖了起來。
在夫婿懷裡膩了好一會兒,江青璃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倏地抬起頭。
「說起操心,還有另外一件事一直教我放心不下。」她說。
楚君逸寵溺地搖搖頭。
「要你別操心,你心煩的事反倒一件一件多起來了。」
「是有關那位老伯的。」江青璃指的是那老叫化子。「就這麼把他留下來真的沒問 題嗎?他身份不明,又不肯開口說話,我愈想愈覺得不妥——」
「是受了官府貼出來那張告示的影響吧?」楚君逸揚起嘴角,看著妻子那憂心忡忡 的臉蛋。「你從不往外頭跑,所以一定是夢月那丫頭又在你面前多嘴了對不對?
不知道說過她多少次了,要她別隨口亂說惹你擔心,怎麼她就是記不住呢?」
「你先別生氣嘛!相公,夢月也是一番好意。」江青璃試著撫平夫婿揚起的兩道濃 眉。「正所謂無知最可怕,知道了才能防患未然啊!我可不希望整個長安城就我一個不 知道『千面夜盜』的事。」
「知道了又怎麼樣呢?看看你,這麼擔心害怕,對身子不好。」因為大夫曾表示要 江青璃放寬心多休息,所以夢君逸近來最重視的,就是想盡辦法讓妻子好好調養她稍嫌 羸弱的身子。
「哎呀!你不要淨擔心我,也想想其它的事嘛!」江青璃嬌嗔。「那老伯——難道 你不擔心他就是官府重金緝拿的千面夜盜?」
楚君逸聞言楞了楞,接著好笑地搖搖頭。
「果然還是不知道好些,一知道了就開始疑神疑鬼了。」
「我這哪裡是疑神疑鬼?」江青璃道:「告示上不是寫著嗎?千面夜盜擅長易容術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意思就是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這太可怕了 ,相公,一個作奸犯科的人的外貌可以隨意改變,老百姓們根本就無法防備嘛!所以我 們得小心點,要特別留意陌生人,我這麼說難道錯了?」
「娘子這麼說自然無誤,然而毫無憑據就要懷疑他人,這樣的事情我實在——」
楚君逸搖搖頭表示他做不到。
而江青璃畢竟是和楚君逸朝夕相處了半年,他溫文寬厚的性格,她又怎麼會不明白 。
「我懂。」所以她微笑著說:「我知道你不可能將那老伯趕出銀月山莊,如果你真 這麼做,恐怕我一輩子都要良心不安了;萬一老伯根本就不是什麼千面夜盜呢?
那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因為多疑而讓一個孤單的老人家無家可歸。」
「你本來就是個軟心腸的人。」楚君逸笑著輕撫她的臉頰。
「但這不表示我已經不擔心了。」江青璃抬頭看著夫婿。「答應我多留心些好嗎? 山莊地處荒郊,且女眷比男丁多,又沒有什麼身手矯健的護院駐留,如今有這麼個劫財 劫色、殺人不眨眼的大盜橫行長安城,離群索居的我們更必須提高警覺。」
楚君逸擁緊妻子。
「我會注意的,絕不會讓山莊裡任何人遭受危險。」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