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要直接回家,我要送她,她堅持不肯,說她走過無數次的路了,絕不會有問題。」
丁漠想了想,又說:
「應該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到她家走一趟比較好——龍先生!你跟令妹先到屋裡坐,需要什麼請自便,不要客氣。」
「謝謝,你儘管去忙。」龍威點頭。
「如果關強還沒回來,你就先在那裡陪她吧!關強找她找得快發瘋了,我怕——」龍雁遲疑道。
「不會的。關強最疼阿敏了,絕對不會對她凶,你放心。」
「那——你走山路小心點。」她說完雙頰微笑。
丁漠深情地看著她,點點頭。
「那麼我走了。」
他說,逕自開門出去,留下心頭小鹿亂撞的龍雁及正試圖一探究竟的龍威。
龍威看看佯裝無事的妹妹,淡然笑道:
「笑得這麼甜,是不是墜入情網了?」
傅希敏在門外敲著,並喊道:
「關強!替我開門,我忘了帶鑰匙了。」
門幾乎是刷地一聲立刻開了,關強鐵青著臉站在門內。傅希敏正想開口,一個熱辣辣的巴掌已經打上了她的左頰。
傅希敏驚愕地撫著疼痛的臉頰,張大眼睛瞪著關強。
「你——你為什麼打我?」
關強神情疲憊,臉上複雜的表情是傅希敏從未見過的。
「為什麼打你?你居然還這麼問我!」他說。
「不問你?不問你,該問誰?挨打的是我,打人的是你。難道我挨了一巴掌,連原因都不能問?」傅希敏放聲大喊,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關強不會打她的,誰都有可能打她,但絕不會是關強。
她從小到大哪一天不是在欺負關強?他可曾生氣過?不要說是動手打她,他連對她說一句重話都沒有過。今天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是倒楣到極點了連關強都看她不順眼?
「你要我說原因是不是?好,我就數給你聽。」關強把傅希敏拉進屋內,讓她在沙發上坐好。「我要說了,你聽仔細。是誰說去跟丁漠道個歉馬上回來?是誰以童子軍的名譽發誓要信守諾言?那就是你,傅希敏,請問你做到了嗎?」關強咬著牙一字一字說道。
「你就為了這個而打我?」傅希敏的左頰熱熱麻麻的,她覺得好痛好痛。「我擺這種烏龍起碼有上百次了,為什麼這次你要生這麼大的氣?是因為關叔叔跟我媽不在對不對?我媽那張紙條讓你覺得有權利在他們外出不在時負責管教我?」
「不是這樣——」關強閉了閉眼睛。
「就是這樣!」傅希敏喊道,淚水滑過火熱的臉頰讓她更覺疼痛。「你親口答應不用我媽紙條上說的話來壓我!說得那麼好聽,結果全是謊話!如果我逾時未歸算是騙子,那麼你呢?你又算什麼?」
傅希敏的眼淚讓關強心痛如絞。
解釋有用嗎?怎麼說才能讓她明白,他生氣並非因為她的晚歸,而是她沒有交代半句話便一個人四處遊蕩,完全忘了自己曾承諾過會注意安全?
他不該打她的。
即使他再擔心、再焦慮、再惶恐,都不該任情緒失控而動手打她。
關強長歎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我不該打你。天知道我——」
「你不用說了,我不聽,我不聽!」傅希敏抹去臉上的淚水瞪著他說:「從我住到這個家裡來就沒人打過我,你是第一個,第一個啊!你高興了?你滿意了?」
「阿敏!——」
「還叫我幹什麼?說對不起嗎?來不及了!來不及!你懂不懂?我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永遠不會!」
傅希敏又狠狠地瞪他一眼,轉身往她的房間跑去,並用力將門摔上。
關強沒有追,他甚至沒有任何動作。
她不會原諒他,絕對不會,永遠不會。
她說的話在他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就像一根針一次又一次刺痛他的心。他覺得自己彷彿被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中,永無超生之日。
捧在手中像寶貝似的呵護了這麼多年,今天卻還是傷了她,更傷了自己。
他究竟是中了什麼邪?他怎麼會就這麼失去了理智?關強長歎一聲倒回沙發,丁漠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他。
「阿敏呢?她回來了是不是?」丁漠一開口就問,畢竟這是他們整個下午唯一關心的事。
結果關強沒有回答他,事實上他看起來好像根本就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丁漠疑惑地皺眉。
「關強!你怎麼了?我問你話,你聽見了沒?」丁漠說著推了推他。
關強這才抬頭看他,苦笑了笑。
「你來了?」
「來一會兒了,只見你在發呆。怎麼了?阿敏該回來了不是嗎?」
「她是回來了,在房裡。讓你也擔心了一個下午,不好意思。」他扯動嘴角,笑得好疲憊。
丁漠自然也察覺了他的反常,忽然想起臨出門前龍雁說的話,不由得關切地問:
「阿敏已經回來了,你還在煩惱什麼?不會是她出了什麼事吧?」
「沒什麼。」關強搖頭。
「告訴我,關強!我對阿敏的關心從來不會比你少,這點你也知道的。」
「你錯了。」關強淡然道。
「你怎麼能懷疑這一點?我一直把阿敏當我的妹妹看待啊!」
「你像疼妹妹一樣疼她?」關強問道。
「我一直是。」丁漠答。
「可是我不同。」
丁漠聞言不解地皺眉。
關強的笑帶著苦苦的味道。
「我沒有把她當妹妹看,幾乎打從我一看見她就沒有。」
「那麼你——」
「我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也許應該說女孩比較恰當;而我對她的關心一點也不帶兄妹色彩,全然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慕。」
「你——」丁漠太訝異了,他知道關強對傅希敏呵護備至,卻未想過是這種情況。「你是說——你對阿敏……」
「我愛她,已經愛了好些年了。」關強說出口後,覺得一陣輕鬆。這些年的壓抑與隱瞞只有令他感到心痛和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