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被晃得頭昏眼花的林傑,差點要吐出剛吃下的午餐。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平伸,試圖安撫這個大傢伙。「我說、我說,我現在就解釋給你聽。」
熊鎮東瞪著他。
「呃,可以先讓我站著嗎?我不習慣懸空說話。」林傑提出要求。
巨掌一鬆,林傑雙腳一落地,立刻閃到五公尺外,就怕又被逮回去,像塊臘肉似的,吊在半空搖啊搖。
「說!」
炸雷似的聲音響起。
林傑先拍拍胸口,才看著熊鎮東,慢條斯理的宣佈。
「熊隊長,八月二十九號那天,希爾頓飯店的1522號房裡,不只有宜靜跟我們隊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他很好心的補充解說。「那天,我們整隊十幾個人,全待在裡頭,監聽樓下一樁軍火交易的進行。」
熊鎮東的臉色一僵。
「這一切都有辦案記錄可查。」厲大功徐聲說道。
「為了掩人耳目,我們才會分批進飯店。」阿華分析著。「熊隊長,你沒有看完全部的監視記錄吧?所以才會只看見,宜靜跟隊長一同進房間的畫面。」
沒錯!
他是沒看完全部的監視記錄。他只看見,宜靜跟厲大功走進房間,就氣得沒了理智,當場衝回家,對著宜靜咆哮怒罵,甚至衝動的要求離婚……
「既然是辦案,那她當初為什麼沒告訴我?」他握緊拳頭。
林傑聳肩。
「因為,你相信眼見為憑啊!」
會議室內,再度陷入沉默,只聽得到熊鎮東粗重的呼吸。他抬起頭來,環顧每個人,看見一張又一張充滿同情的表情。
有生以來,他未曾從別人的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惱羞成怒的他,怒瞪著所有人,大聲咆哮著。
「現在是怎樣?你們的意思是什麼?」他又吼又嚷,掩飾心裡的焦慮與不安。
「難道,我搞錯了嗎?是我搞錯了嗎?」
大夥兒都選擇保持沉默,只有以冷酷無情聞名於黑白兩道的飛鷹副隊長江震,難得開了口。
「對。」
那個字,像是銳利的刀子,重重捅進熊鎮東的心窩。
暈眩襲來,他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一句驚天動地,簡直像是野獸踩到捕獸夾時所發出的絕望哀嚎,頓時響徹雲霄。
「宜靜!」
*** *** ***
寒流壓境,氣溫不到十度。
烏雲盤據不散,大雨嘩啦啦的直下,從清晨不到午後,仍沒有要停的跡象。雨水落在肌膚上,冷得椎心刺骨。
這種鬼天氣,最是適合負荊請罪!
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熊鎮東雖然脾氣暴躁、頭腦簡單,但是一發現自己犯了大錯,還能立刻做出正確判斷,決定低頭道歉。
於是,飛鷹總部的台階前,一大清早就出現了龐大的「路障」,每個人踏進總部前,都會多瞧上一眼,有的同情、有的不以為然,有的還會丟下幾聲冷笑。
所有反應,熊鎮東都照單全收。
風瀟瀟、雨濛濛,他跪在飛鷹總部前,一動也不動,乖乖的懺悔。
弄清楚來龍去脈,知道誤會宜靜後,他簡直想掐死自己。只是,在懲罰自己之前,更重要的是,他得去道歉--他得去求宜靜原諒才行!
冷雨一陣又一陣,淋得他全身濕透,就算是鐵打的身子,在這種冷風冷雨裡,跪上一整天,肯定也會受不了。
但是,他忍著、受著,跪在原地,就是不起來。
熊鎮東心裡有數:他該罰!
刺骨的寒冷,倒是讓他的腦子清楚許多。有生以來,他首度願意承認,自個兒嫉妒厲大功。
就因為嫉妒,當他在婚前聽見,厲大功與宜靜之間,曾有情愫的傳言,才會格外的介意。他很想問她,那些傳言,是否都屬實?對她來說,他是不是只是顆煙霧彈?
偏偏,他又問不出口。
當初,會對宜靜一見鍾情,的確是因為她的美色。但隨著時間流逝,相處的時間漸多,他才發現除了美麗,她的正直、她的善良,她偶爾流露的溫柔,或是嬌柔軟弱,更加的吸引他,讓他無法自拔。
而她在男女情慾上的生澀反應,又證明了,在他之前,沒有人曾經碰過她、嘗過她……
好吧,他願意承認,他是自私又混蛋的大男人,但是當他確定,她粉嫩細緻的身子,只屬於他一個人時,他簡直高興得想到屋頂上,對著月亮跳舞大笑!
婚後的日子,讓他滿足得連作夢都會笑,那些流言蜚語,逐漸也被拋到腦後……直到,他親眼從監視記錄上,看見宜靜跟厲大功走進飯店房間!
他氣瘋了。
嫉妒與憤怒,蒙蔽了他的理性。
那天,他趕回家裡,把辦案數日、疲累不已的宜靜,從睡夢中挖起來,對著她破口大罵。
「妳竟跟那個傢伙去開房間!」
累極的她,茫然的蹙眉。
「誰?」
「厲大功!」他吼出那個名字。
她撐著額頭,雖然累極,卻仍耐著性子,想跟他解釋。「你誤會了,我們是……」
「什麼誤會?!」他吼著打斷她。「我親眼看到的,難道還有假?」
然後,他開始咒罵,不斷的咒罵、不停的咒罵,絲毫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只是一味的咒罵她的背叛、她的不貞。
累極倦極的她,在他連串指控下,神色從亟欲解釋,漸漸轉為凝怒。一句接一句的指控、咒罵,終於讓她也失去耐性。
「對,我就是跟他去開房間。怎麼樣,你滿意了嗎?」她冷冷的說道。
熊鎮東頭一次有掐死女人的衝動。
「妳、妳……你們……你們……你們這對……這對……」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偏偏就是講不出來那一句。
「姦夫淫婦,是嗎?」她卻口氣冰冷地替他提了辭。
「他媽的!」他吼叫著,而後衝口而出。「我要離婚!」
纖弱的身子,輕輕一震,秀麗的臉上卻不動聲色。
「離就離。」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離婚,她搬出他們的家,從此形同陌路,就算是偶爾在警政署碰面,也對他視而不見,把他這麼大一個人,當作透明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