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她尖著嗓子叫,臉上的熱淚還在。
那個人對她不理不答,直到將她拖至停車處才用力甩開她的手臂,這一甩,把纖瘦的古耘甩得七葷八素,差點跌倒!
她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怒視那人。「你神經病啊!莫名其妙亂打人?」
陶竟優一時間被那噙著淚水的怒顏震懾住,他知道她剛才在演講廳為了那對重逢的戀人而激動落淚,但是沒想到她的淚光竟是那樣晶瑩剔透,撼人心湖。
「你白癡啊?我有打人嗎?」陶竟優回神,開始對她不客氣地叫囂著。
「你抓我……」古耘撫著手臂,麻辣的痛感還遲遲不退。
「抓就抓,你幹嘛說打?」
「只不過是一時口誤而已,你幹嘛那麼凶?」古耘嘟著嘴,說錯話也沒那麼嚴重吧!
「對你這種女人,客氣什麼?」
我這種女人……「我怎樣?」古耘實在一頭霧水。
她敢打賭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男人,他用一副墨鏡遮去最重要的眼神,渾身罩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傲氣。只要站在他周圍就會感到渾身一陣寒意,世界變色,由晴轉陰。
陶竟優墨鏡後的利眼瞪了她好一會兒,才百般不願的拿出一封信。「這是我父親臨終前給你的信。」
臨終前?他是誰?他父親又幹嘛留遺書給她?
古耘滿腦疑惑,遲遲不敢接過信來。
「怎麼?怕得炭疽熱?」陶竟優不屑的譏諷。
古耘不服氣的瞪著他,戰戰兢兢的從那惡臉相向的男人手中接過「他父親」的信,小心翼翼的拆開信封。
耘兒:
一直期盼你能成為我陶家的人,記得你曾經爽快應允嫁給我的兒子,明知你當時可能只是逗我開心,但我一直感念在心,期盼有天你能與他相逢。
此刻在我人生的最後,我非常慎重的將我唯一的兒子陶竟優交付予你,願你倆互相照顧、攜手人生。
陶文養 筆
「陶董事長去世了?」古耘看著信上手勁虛浮的字跡以及最後的署名,一時感到天昏地暗,身子無力的抵靠在陶竟優的跑車上,扶著額頭,不敢置信。
不久前,她去陶宅為董事長理發時,看他除了思子心切而有點愁容之外,根本察覺不出健康有問題,而且還與她有說有笑……就是那時候,他問起了她是否願意嫁給他兒子。
當時她隨口答應,為的只是逗他開心,沒想到,董事長當真了……
「董事長去世了……」古耘喃喃地重覆這句話。
陶竟優冷眼看著古耘,聽說她不過是他父親專聘、每月一次到府理容服務的美發師,怎麼他父親去世,她這不相干的外人比他還受打擊?這實在有點矯情。
她是真的為父親去世而難過,還是為一己私利?
忽然,古耘抬起頭,睜著矇矓淚眼,像勾起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一把抓起陶竟優的衣襟,咆哮道:「那麼,你就是那個多年未歸的不孝子?!」
「是又怎樣?你客氣點!」一個微不足道的美發師也敢當面批判他,她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陶竟優抓著她的手想要阻止她粗暴的動作,可是古耘根本死抓不放,而且還加上猛烈捶打。
「你爸爸一天到晚掛念著你,你卻遲遲不歸……」古耘望著那冷峻的臉,看不見他的眼神……她忽然覺得自己太激動,有些……反應過度。
她默默鬆手,退後幾步,收起激動的情緒,頷首低聲的道了個歉,然後小心仔細的折好陶文養的信。
接著,她禮貌的朝陶竟優鞠個十五度的躬,忍住哭泣的聲音。「很抱歉,請節哀保重。」說完,她轉身離去。
「你等等。」陶竟優踱到古耘面前,話中帶刺。「你跟我父親到底有什麼密切的關係?他在信上說什麼?」
「我沒必要告訴你。信是留給我的。」古耘雖生性溫軟,可是面對強勢時也有所堅持,她絕對是那種不能刺激的人,一旦被過度刺激就會轉性。
「不管我父親提出什麼要求,我都不會照做的。」陶竟優很擔心,父親會在給她的信上也說些什麼互相照顧、攜手人生的話。
古耘抿著唇,不動聲色。「我和董事長是忘年之交,既是朋友,何來要求?」
「那麼,如果是用『期望』二字呢?」他還是不放心。
「我不是他的兒女,又何來期望?」古耘冷淡的說。「沒有,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跟我這個忘年之交告別。」古耘說最後一句話時又哭了,她的語音哽咽,任誰都聽得清楚。
她為他父親去世而深深悲傷著的模樣,使他幾乎相信,她跟他父親是真的友情深厚。
陶竟優望著那充滿傷情的小臉,心裡……似乎被什麼不該有的東西一下子滿滿佔據,很不好受、讓人慌亂、心生排拒。
「從今天起,你不必再到陶宅工作了。」
古耘當然知道,她微點一下頭,很快地離去。
她快步離開,接著陶竟優看見她跑了起來,手還很忙碌的揮淚,長到腰際的頭髮隨著她的跑步動作而飛舞著……非常弔詭的,他對那個纖瘦的身影居然產生了遐想……
怪怪!他該不會是回國後,禁慾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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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耘將陶文養的信讀了又讀,對他的驟逝仍難以置信,回想三年多與他相處的點滴,覺得他真的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長者。
但她不懂,為什麼他要她和他唯一的兒子互相照顧、攜手人生?她與他兒子從未謀面,根本毫無關係啊!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跟陶竟優互相照顧的。不要說她從他父親口中聽聞他那些駭人事跡,對他多少有些先入為主的偏見,光瞧他的態度那麼惡劣囂張,對她充滿敵意,像是結了隔世仇,怎麼能期待他們互相照顧呢?
憑什麼互相照顧?非親非故的,他家又那麼有錢,哪需要她照顧?而且,說互相照顧還好,詭異的是「攜手人生」……她真的不懂陶文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