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她對陶竟優沒有一絲好感,簡直到了厭惡的地步。一個不問世事的浪子——唉!托給誰都一樣啦!
「董事長,無論如何,您安息吧!古耘只能負您所托了。」抬頭望著夜空,她低聲地說。
夜空璀璨,佳人的心卻很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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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文養的告別式隆重莊嚴,公祭時各界致意的達官貴人一一到來,以古耘名不見經傳的卑微小人物身份,光排隊也不曉得排到什麼時候。所以她並沒有進入公祭廳,只在遠處望著陶文養的遺照而暗自流淚。陶家人選用的遺照,竟是最後一次她幫陶文養剪完新髮型後拍的留念照片。
古耘並沒有久留,待了一會兒便默默離開。回到公司已近中午,她一進門便被會計青姐招去辦公室。
「古耘!你還好吧?」青姐關心的問,她知道三年多來,古耘跟陶文養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古耘微笑點頭。「我沒事……不過,只要一想到再過幾天就是陶董事長的理發日,我還是覺得好難過。」
青姐瞭解的點點頭,攬過她的肩膀。「人生就是這樣,你不要太在意。」
「青姐,我不會影響工作的。」
「我相信你。」青姐坐回辦公桌,敲了敲電腦鍵盤。「接下來,有件事必須收尾,就是陶董事長預繳的年費。他一口氣繳了五年費用,現在他已經不在,未使用的部分按照規定我們必須退費。」
「是……」
「這是支票。」青姐交給她一個信封。「你再跑一趟吧!」
古耘妥善收起。「我過幾天再去,因為……」
「我知道,等他們喪禮過後再去就行了。好,你可以去忙了。」
古耘退出辦公室,思忖著支票應該交給明姨就可以了,不過……什麼時間送這張支票去陶家,才不會碰到陶竟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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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大宅還籠罩在哀傷肅穆的氣氛裡,古耘忍住淚水,往宅內走去。
「古小姐,你……怎麼來了?」明姨看到古耘前來,內心起了一陣酸楚。
「明姨,我是送支票來的。」
「支票?」明姨不解,還是招呼她進入了大廳。「先進來坐再說吧!」
明姨臉上的哀悼還未退去,顯得很淒愴,本來圓圓的身材也明顯瘦了一圈。
「明姨,你不要忙了。」古耘不禁輕輕摟著她的肩膀。
誰知這一摟,明姨就流淚了。
「明姨,你這樣傷心,董事長會不安的。」古耘只好再貼心的擁著她,用她瘦小的懷抱給這喪主的老婦人安慰。
明姨哭了一陣之後,勉強鎮定。「不好意思。」她打起精神說:「古小姐,你剛才說什麼支票?」
古耘從皮包裡拿出信封袋。「是這樣的,之前董事長一口氣繳給我們公司五年的到府理容服務費,現在沒使用完……按照規定要退費。」
明姨歎口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陣電話嘟嘟聲,陶竟優的聲音就從內線擴音中傳來——
「明姨,讓她來理容室。」
古耘嚇了一跳。這時間陶竟優怎麼會在家?難道他在家睡大頭覺,不上班?
她狐疑的看了明姨一眼,後者搖頭歎氣,說了句:「兩天打漁三天曬網。」
「古小姐,你自己去吧!我現在只要看到少爺就頭痛。」明姨撫著太陽穴,往椅上一坐,看來真的很頭痛。
好吧!古耘往理容室走去。
她心想,親手將支票交給董事長的兒子也好,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以免亂了自己陣腳。嚴格來說,他們也沒結仇,她不必心生排斥,以平常心面對吧!
「陶先生,你好。」進了理容室,古耘微微彎腰行禮。
「你為了什麼事來?這裡已經沒有其他人需要你的服務。」陶竟優一開口就不打算給她好印象似的,語氣說有多傲慢就有多傲慢,態度更是盛氣凌人。
「我只是來退費而已。」古耘奉上信封袋,垂著眼簾,不想多看他一眼,因為他戴墨鏡讓人看不見眼睛,看也是白看。
「退什麼費?」
「董事長沒使用完的服務費。」古耘簡短地說。
陶竟優往她手上一抽,拿出支票看一眼。「沒多少,你留著吧!」
「就算留著也是公司的。何況公司規定就是這樣,我要回去交差的。」她可是盡忠職守的好員工!
「你說話是不是該看著對方的眼睛?」
「那你是不是該把墨鏡摘掉,讓人看見你?」
古耘坦蕩的揚起明亮美眸看向他,她只在他的鏡片中看見自己隱忍忿怒的臉,好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
陶竟優又被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和不畏懼的神情震懾了一下……從來沒人敢用這種控訴的眼神對著他,他氣怒之餘竟升起一股玩興。
他倒想知道當他摘下墨鏡時,這女人會有什麼表情?可不要被他迷人的眼睛電昏才好。
他以一種極其高傲、不可一世的動作默默地摘下墨鏡。
時常隱藏在黑暗背後的眼睛,的確是引人入迷,只是他的眼光太亮、太凌人,卻又太輕忽。誠如他給人的感覺,飄泊不定且危險。
女人若愛上有那樣眼睛的男人,注定要吃苦……
古耘的心臟霎時被揪了一下,不過她仍舊不動聲色地與他相對。
她過於冷靜的表現反而露出心慌的破綻。陶竟優知道,她跟別的女人一樣被他吸引,唯一的不同在於她會躲,也勇於抵抗,沒有一下子就臣服。
但他自信只要他肯,她也逃不出他的魔掌。
「我摘掉墨鏡了,你要說什麼?」陶竟優傲視著她,淡淡地問。
古耘躊躇了一下,吞下想說的話,拿出一張字據。「沒事。支票就交給你,麻煩你幫我簽收一下。」
陶竟優雙手插在褲袋口,側身瞟了她一眼。「期限到什麼時候?」
「這是即期支票……」
「我是問,我父親繳的年費什麼時候到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