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伶兒鼓起勇氣看仔細,頭低腳高地倒吊在樹上的,確實是那個女娃,她五官扭曲,眼睛直瞪著她,淒厲地低吟:「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讓……我先去把你爹找來,再……再向我索命……」柳伶兒悠著氣,強自鎮靜地說。
她一轉頭,又看到一個「她」,「她」站在拱廊下,兩顆圓溜溜的眼睛掛著淚水,又驚又怨地看向她柳伶兒不敢多看,沒命地跑離現場,沒發覺這個「她」跟樹上的那個有什麼不同。
「她」走近樹下,驚嚇地看著樹上埋怨說:「小蜚,你裝得好可怕哦!」
「龍小蜜,你真沒用!明知道我是假裝的,你還怕成這樣!」從樹上翻下一個女孩,正是方才匆匆離開的龍小蜚。
在潔白的月光下,可清楚看見兩張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龍小蜜委屈地輕咬下唇:「小蜚,對不起嘛!」
龍小蜚不答腔,對樹上做哨聲,一道黑影立刻竄下,停在她的肩上,正是剛才跟她一起出現的金絲猴。
「小蜜幫了你,你還凶她?」那具躺在地上的屍體爬了起來,拾起地上的蛇,纏繞在腰間,走了過來。
哇!她們三人無論長相、聲音都相同。
「小螢,小蜜根本什麼都沒做,只是呆呆地站在……」龍小蜚在龍小螢的瞪視下,不得不改口說:「……好嘛!算她有幫我的忙好了!」
「小斐,你可不可以把香香還給我?」龍小蜜低聲央求。
龍小螢又說:「小蜜,你不必求她,小蜚一定會還給你的,她根本沒有耐心一天喂香香吃奶六次。」
「我本來就打算還給小蜜,傻瓜才喜歡香香。」龍小蜚不以為然地說。
「真的?謝謝小蜚。」龍小蜜欣喜地說。
「大姊,我們趕快跟上去看好戲吧!」龍小蜚著急地跳著,不管龍小蜜。
雖然她們出生時僅相隔少許時間,不過龍小螢自小就有大姊的風範;她牽著龍小蜜的手,對龍小蜚說:「我們一起去吧!」
三個小人影便順著剛才柳伶兒跑走的方向去──
☆ ☆ ☆
另一方面,柳伶兒跌跌撞撞地跑回「潛龍閣」,想找龍蜿幫忙,她一推開房門就撞上了堅硬的肉牆!
嚴鈺伸手扶住她,皺著眉問:「深夜你不待在房裡,跑到哪裡去了?」
剛才他到她房裡見不到人,即刻命令龍蜿、龍蜻出去找人,她們還沒回來,她自己倒先回來了!
柳伶兒就如即將溺死的人緊緊地攀佳浮木,她整個人縮進嚴鈺的懷裡,顫抖地合上眼,輕喘地說:「宮主,我……害死了一個人……怎麼辦?」
「你說什麼?」嚴鈺懷疑自己聽錯了。
柳伶兒斷斷繽續地把事情敘述一遍,最後頭聲說:「……總管事一定會殺了我償命的……」
嚴鈺吐了一口長氣,摟著她坐在圓凳上,冷笑地說:「龍蠙不敢要你償命的,他的女兒還活得好好的!」
柳伶兒訝然仰頭看他,水汪汪的雙眸仍有驚悸。
嚴鈺不自覺地抬手輕撫她因倉皇奔跑而紅撲撲的粉頰,說明道:「你手無縛雞之力,龍蠙的女兒年紀雖小,內力修為卻不弱,不可能經你一掙就甩倒,還斷了氣,這是故意裝死嚇你的。」
「可是,她真的沒氣了,還變成鬼魂飄在樹上。」柳伶兒心有餘悸地說。
嚴鈺眼神一閃,突然朝柳伶兒背後喝道:「你們三個還不出來!」
柳伶兒不明所以地條而回頭-咚!咚!咚!三個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蘿蔔頭從窗外冒出──
「就是她……死的就是她……她們?!」她先是驚懼,後轉為困惑。
「進來!」嚴鈺一聲令下,她們便拖著步伐魚貫走入。他低頭對柳伶兒說:「你看到的鬼魂就是她們三個裝神弄鬼的。」
龍小螢保護地牽著抿嘴、眼眶紅紅的龍小蜜,龍小蜚則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柳伶兒瞧瞧這個,瞧瞧那個,要不是服飾色彩不同,她還真以為她們是一個人呢!
站在最左邊,穿著石榴色紅衫的,就是跟她說話的那個女娃。她始終昂著頭,佯裝不懼;柳伶兒的視線停在龍小螢的腰間──她誤以為是腰帶的那條蛇還在那兒!她貼緊背後的嚴鈺,趕快移開視線。
站在中間的那個女娃,穿著銀白色的衫裙,畏縮地倚靠著紅衣女娃。銀衣女娃膽怯偷抬起眼,正巧對上了柳伶兒注視的目光,柳伶兒對她微笑,她一驚,又低下頭。
站在最右邊的女娃,身上是一襲鵝黃衣衫,最吸引人的是她肩上端坐著一隻金毛猴,皺著小臉像大難臨頭似。龍小蜚一雙靈活的眼睛一會兒夾帶敬畏地飄向嚴鈺,一會兒又好奇地看著坐在嚴鈺膝上的柳伶兒,心裡納悶:宮主為何讓她坐在那兒?
「紅色是小螢,銀色是小蜜,黃色是小蜚;她們是三胞胎。」嚴鈺出聲打破沉默。
「今天的惡作劇就是小蜚的傑作。」
龍小蜚天不怕地不怕,鬧遍整個「金璃宮」,就怕嚴鈺一個人。她縮縮肩、眼珠骨碌轉了兩圈,哀求地說:「宮主,我下次不敢了!」
嚴鈺「哼」地一聲,冷冷地斜倪她,看到龍小蜚膽顫地白了臉,他才滿意地移開視線,來回地巡視三人說:「你們三個都有分,先回房去,明天我再好好處罰你們!」
這一說,連龍小螢都垮下了肩,龍小蜜的眼淚已紛紛落下。
龍小蜚知道自己闖大禍了,硬著頭皮說:「宮主,那不關小螢、小蜜的事,是我強迫她們幫忙的,請你……」
「立刻回房去!」嚴鈺並未提高聲調,但命令的口氣很明顯。
柳伶兒看著她們三個垂頭喪氣地走出去,很想替她們求情,她遲疑地看了嚴鈺一眼──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替她們求情?」嚴鈺洞悉地說。「說!你為什麼深夜不待在房裡?」
「我睡不著。」她垂首回答,心裡不明白地嘀咕,她又沒犯錯,怎麼被宮主一問就覺得自己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