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晨星姊要跟我們一起去了嗎?」劉小倩笑著迎過來。
「不要管她!」杜聰文惡聲說。「我們走!」
※ ※ ※
三天的演奏會圓滿結束。
杜家一行人自音樂廳走出來,外頭是強風豪雨,在風雨中一夥人慌忙上車。
杜永豐一家人搭乘由司機駕駛的轎車;其餘的人,則坐公司的巴士回台北杜家。
在車上,杜太太跟杜玉嫻唱著雙簧,不斷稱讚唐秋意哪裡好、哪裡棒。快把唐秋意捧上天了。
自從杜永豐明白表示,不反對湯晨星做杜家的媳婦後,杜太太不敢再提起這事。可她心裡還是期待奇跡出現,希望能讓他們改變主意,因此。在他們面前努力推崇唐秋意;可惜,杜永豐若有所思地盡望著情緒不佳的杜聰文,兩父子都沒注意轉杜太太說話。到了家門口。杜太太跟杜玉嫻才暫時停口。
風雨實在太大了!杜家母女在傭人撐傘下,快步進屋去;杜聰文表情不馴地拒絕了傭人送過來的命,瀟灑地穿過風雨,停在前廊甩掉頭上的水珠。
杜永豐隨後過來,擔憂地望著順屋簷而下的水珠,自言自語說:
「氣象報告說,這個強烈颱風今晚從台東登陸,整個中南部都將籠罩在暴風圈內。台北雨就已經這麼大了,南投不曉得情形要不要緊?」
杜永豐略一停頓,自眼角觀察兒子的反應——只見杜聰文突地停住動作,冷峻的臉龐,一無表情地杵立在原處。
杜永豐又說:「山區的雨量一大就會引起山洪爆發,我們的房子就在山區裡,年久失修,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就後悔莫及、遺憾終身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看杜聰文,而他仍是僵立在那裡不吭聲。
唉!看來聰文是不會先屈服的了!杜永豐歎著氣,不知這次晨星又是怎麼惹火聰文,讓他氣得丟下她一個人在南投?算了,遇上聰文這種硬脾氣,他也插不上手,只好隨他們去了!杜永豐無聲地又歎口氣,打開門——
「爸,車子借我。」杜聰文突然跑入雨中,從司機手裡拿過車鑰匙,加足馬力高速奔馳而去。
「聰文上哪兒去?」杜太太匆忙跑出來。
「去他早該去的地方。」杜永豐充滿哲理地一笑,扶著太太進屋。「你別再擔心了,他的事除了他自己,誰也作不了主。」
※ ※ ※
辟啪苦楚的風雨聲,在她耳邊呼嘯著,斗大的雨點打在身上還真有點疼。湯晨星抓緊身上的雨衣,減少阻力地彎低身體在狂風中前進。
她真沒想到,颱風會這麼大!睡覺前她看天空隱約可見的星子,心裡還在嘲笑氣象局這次又預測錯誤,颱風八成又轉向了。沒想到,半夜就被狂風吹落東西的巨響給吵醒,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下,打在破璃窗上——「咚!咚!咚」地像在打鼓;愈來愈強的風力,好像想把樹連根拔起!連待在屋裡的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
磚造的後棟不會有問題吧?湯晨星突然想到——糟了!昨晚她回後棟盥洗。忘了檢查門窗是否關牢,要是雨水浸濕了大家的東西……不行,她得過去看看!
此時,屋外的風比她想像的要強了好幾倍,逆著強風而行,她舉步艱難,輕薄的身子好像快飛起來了;每前進一步,都得費好大的力氣,磅礡的雨勢阻礙了她的視線,更加深行進的困難。
「轟轟!轟!」
停下喘口氣的湯晨星在風雨蕭蕭聲中,依稀聽見機器馬達的聲音,她撥開蓋在眼前的濕發,眼前迷濛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辟啪!」一響斷裂聲,一棵大樹緩緩傾斜地側向她站的方向,湯晨星慌亂後退不及摔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樹木朝著她倒下,她抱頭埋在胸前,害怕地尖叫一聲——
「啊!」
聰文剛打開主屋的大門,即聽到房子左側,通往後屋的方向,類似湯晨星的喊叫聲,心裡一驚,快速地跑向那裡——
「晨星!你在哪裡?晨星——」他邊跑邊拚命地喊著。
「碰!」一聲巨響。杜聰文瘋狂地衝向轟然撞擊地面的大樹,他跳過阻路的粗大樹幹,雙手慌亂地撥開繁密的枝葉,大叫著湯晨星的名字:
「晨星!晨星!你在哪裡?該死的快回答我!」
湯晨星幸運地沒被樹幹壓中,只是被掃過的樹枝刮傷,她在泥濘的草地上掙扎地爬起,訝異竟然聽到有人在叫喊她,又聽到熟悉的詛咒——「該死的」!
她難以置信地睜圓眼,是他?
「杜聰文?你怎會在——」
她剛發出聲音,下一秒就被人猛力抱住,那力道之大,幾乎搾光了她肺部的空氣。
「你真該死!這麼大的風雨,你該死的還跑到外面來!」杜聰文突然拉開她,用力地搖晃她又吼又叫。
「我——」湯晨星趁機換口氣,沒時間開口,又被杜聰文用力按進懷裡。
「幸虧你沒事,要是你發生了意外,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他聲音忽然變得顫抖。在她的頭頂沒有條理地嘶吼,發洩心中緊張的情緒。「不准再這樣嚇我!要是你敢再這樣拿自己的性命來冒險。我一定會好好地教訓你。把你關在屋子裡一輩子!」
湯晨星從沒見過這樣失去理性的杜聰文。她一顆腦袋給他叫得亂烘烘的,只能無助地揪住他濕透襯衫,忽地,杜聰文抱起她,彎著身替她擋住龐大的雨勢,努力快跑回主屋。
杜聰文用腳踢開大門,直接將湯晨星抱上三樓自己的房間,她一落地就被柔軟的干浴巾從頭裡到腳,他不由分說地立刻拿毛巾吸拭她直滴水的頭髮。
湯晨星被動地站著,帶著一絲震撼地打量杜聰文——他繃起的肌肉,散發出一股致命的力量,抿緊的雙唇、深刻的臉部線條和異常冷硬的眼神——都令她心悸!
她赫然發現他握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主宰她的心跳、脈搏。令她又是心慌又是神迷,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麼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