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著晶瑩剔透的淚,她繼續幽幽呢喃。
「我們大家都明白,過往是回不去了,情難再續……所以,我決定離開,至於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我需要的是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地想想我的未來……」
她的淚堅強地在眼眶打轉,直到回身的那一刻,仍沒有掉下來。
像一陣風,她來了又去,只留下淡淡馨香。
好一會兒郭桐緩緩地睜開眼,拾起枕上的那片殘楓。
「姑姑,外面冷,進來吧!」
窗外站著大窘的水當當。「你沒睡?」
他搖頭,走近窗口將手中的枯葉迎風一送,任它飄出視線之外。
「你打算在屋外站到什麼時候?現在的我可沒興趣堆雪人喔。」
玫瑰般的緋紅染上水噹噹的臉。
「那倚楓姑娘講的話我可一句都沒聽進去。」
「我說了什麼嗎?」他反問,此地無銀的小傢伙。
對她,他心如止水。
「如果——」水當當咬咬下唇,言不由衷地。「你有一些些喜歡她,你怎麼忍心這樣折磨她?」
看她站在雪地中,臉頰和鼻子凍得紅咚咚,郭桐心中已是不捨,又聽她說出這樣的話來,蘊藏的怒氣危險地迸發出來。「如果你還在那裡鬼話連篇,我不介意出去揪你進來。」
「進來就進來,橫豎我是來找你的。」她不想亂沒尊嚴一把地被「請」進來。
他稍微滿意,可嘴巴仍挑剔得緊。「我給你的那件斗篷呢?這麼冷的天,怎麼不知道外出要搭斗篷?」
瞧她一頭一臉的雪花,首定在外頭待了不少時間。
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寵女人,但是就看那些雪片不順眼,兩三下將它拂了去。
這動作對他是那麼生疏,卻看得出他的有心。
「我來找你喝酒。」她從長袖中掏出兩瓶性烈的燒酒來。
「你不知道我背部受傷,大夫禁止喝酒嗎?」複雜的眼裡有太多東西,教人分不清是什麼。
「是我害了你……」她眼中有兩道欲突破冰層的洪水。
「為什麼做那種沒頭沒腦的傻事?」
「我遠遠瞧見你,心一慌便……」那時候的她有多害怕,怕他就這麼一去不回,便傻呼呼的跟了去。
他的聲音是啞的。「過來。」
「嗯?」含糊的應聲被一堵堅實的胸膛掩去了,郭桐忘形地擁她入懷。
「桐——」他為什麼抱她?
「不要說話!」情愫如泉湧,從心口、從四肢百骸,從每根絞痛他的神經裡漲滿他的心靈。
經過折磨的心早已憔悴,他曾以為自己的餘生就剩這副軀殼,不料他還有愛人的能力。
「我——」
郭桐情難自禁,用唇堵住她的疑問,用氣息迷惑她的神經,用全神貫注的心品嚐她的甜蜜。
兩個笨拙的舌交會碰觸而導電,水當當滿心雀躍,俏臉燒成灼灼桃花。
勾住她的腰,郭桐眸底灼熱的激情仍持續跳躍,像兩簇不滅的焰火。
「你剛剛差點咬到我的唇。」她還暈陶陶的,可嘴巴就忍不住抱怨。
郭桐的臉微紅了下,天知道這是他的「初吻」。
不待她反應,他又再次封緘住她。
這次換他大皺其眉了。
有人家的吻是用「啃」的嗎?他可不是什麼香甜美味的食物。
她的吻毫無技術可言,有待加強。不過,這不正表示從來沒人佔領過她這塊處女地?他不由得滿心歡喜,更加「專心」「努力」地耕耘……
一吻甫畢,郭桐的嘴角「戰果輝煌」瘀紫青紅,顏色好看極了。
「桐兒,你沒親過任何女孩子?」自然包括宓驚虹。
水當當俏臉上仍殘留著興奮的嫣紅,眼波流轉,可愛透頂。
郭桐輕輕放她在椅凳中,默然不語。
水當當也不以為意,反正「事實」證明了一切,這才是重要的。
「為什麼想喝酒?」他取來杯子,挨著她身邊坐下。
「藉酒澆愁啊!」這會兒,她真正從雲層回到地面上來了。
郭桐慢條斯理地斟酒。「為了明教的事發愁?」
魔教的人會突然出現,必有原因。
「你聽過『游浪奇俠』嗎?」
他頷首。「他們是一群有組織、有系統的世外高人,行事全憑一己喜好,來無影去無蹤。」
他們行蹤飄忽,真正見過他們面目的人少得可憐。
「我有個姊姊便是跟了他們其中一個人回海外蓬萊島去,你也知道,我們明教仍然存在的事情已經洩漏出去,江湖中要討伐我們的人多得像螞蟻,我還無所謂,危險的是我姊姊。」她把酒當水喝,一股腦去了大半。
真要追究責任,郭桐該負大半責任,但天下事豈有事事皆盡人意的,頂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懼之有。
「紫電和青雷劍會合,其中真有一筆不出世的寶藏嗎?」郭桐眼底俱是深思。
「誰知道,我壓根兒沒聽爹娘提起過,搞不好一場風波全是有心人挑起來的,反正財迷心竅的人隨便抓就有一大把,有心人士利用那些笨蛋來剷除我明教……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激憤之情溢滿她的俏臉,這些人的眼睛要不是被財迷走,要不就沒大腦、小腦,可歎復可恨。
她的神情完全不像十幾歲的孩子,迷惘、憤怒、不屑、憤世嫉俗,甚至還有些疲憊。
她那瘦細的肩究竟扛著多沉重的負擔?
郭桐想幫她。
他要她遠離這些恩怨情仇,做一個屬於她年紀該有的如花少女,他要她快樂!
那強烈的念頭盤桓在他心中,只一下便根深蒂固,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溫柔堅定地拿下她手中的酒杯,看著迷離了眼的水當當,重生的勇氣在他心中激盪澎湃。
她醉了,醉得喃喃自語,身軀搖搖欲墜。
他抱起她,在她額上印上一個吻記。
她是煩人的,起初認識她時,鈴聲所到之處皆叮叮噹噹作響,煩得讓人想喊救命,煩得教人沒法忽視她的存在。
凡事只要是她認可的,她絕不理世俗禮法,像堅持吃他碗中的食物、搶他筷中的菜,她全視為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