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不合理開創出一套合理的法則來。
他服了她,服了她那份小小的倔強和反骨。
溫柔地替她蓋好被子,剔亮燭燈。
他——必須找個人談談去。
天殺的!他完美無瑕的計劃一錯再錯,原來掌握機先的大好時間已經錯過,這些責任全該歸咎到小魔女的身上。
他的聰明是舉世無雙的,他不像江湖上那些自命清高的人,勞師動眾、遠征海外。
他有副現成的餌,只要捉牢誘餌,不怕沒人會乖乖將紫電、青雷送來給他。
他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哈哈哈!只要他掌握了紫電、青雷的金銀財寶,武林盟主的地位非他莫屬,到時候,他便是天下的王,連天子也要臣服其下,嘿嘿嘿……
那一天,郭桐、苦頭陀及崑崙奴在書房待了很久的一段時間,一直到晚膳才匆促分手。
「法王……丁法王……」厚土旗旗使,也就是當日營救水當當挖地道的其中一個,形色匆忙的趕來。
「法王有事出城去了。」這些天來,明教的人全借宿在十方楓林府,對他們出乎意外的循規蹈矩,郭桐除了意外,還有些許佩服。
能將一般江湖人視為邪魔歪道、桀驁不馴的仕外類人馬收服得有板有眼,並不是簡單的事。
水噹噹的能力超乎他想像之外。
「這怎麼辦才好!」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對了,少俠你看這個。」急病亂投醫,他實在找不到足以商量的人。
是張字條及紅心鏢。
「借貴教姥姥一用。
四川唐門
「姑姑!」郭桐一把將紙片揉爛,眼底撳起了教人為之心驚的冷峻光束。
他挾怒的臉龐洋溢出一股少見的英姿勃發,如果不是他滿臉陰鷙,可怕得猶如邪魅,厚土旗旗使真是為之心折。
「少俠!」
「我去會他。」他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法則,今天唐子衣敢欺到他頭上來,他豈有再坐視的道理。
唐子衣,不要逼我大開殺戒!
「少俠,我可以幫忙。」
「看家。」他的聲音很輕,卻有如驚雷。
「是。」除了聖姥姥之外,他還不曾對誰如此心悅誠服。
即使在他們已經知道波斯聖姥姥的真面目是個黃毛娃兒,忠心依舊不改。
他們敬她、懼她的不是年歲、不是權威,而是她真心為明教貢獻心力的那份才情和心意。
以一個年紀小小的少女而言,竟能治理這麼偌大一個教派,已是奇葩,誰還會在乎她必須是年高德邵或是男子。
「還有,這件事不許洩漏出去,以免影響教中兄弟的軍心。」天生的領袖能力又一點一滴地發揮出來。
「知道。」
如果明教能多出個如郭桐般的人才,豈不如虎添翼?到時候誰還敢來太歲爺上動土,看扁明教?
厚土旗旗使想得眉飛色舞,不覺郭桐形蹤早已渺渺,還一個勁兒的傻笑哩!
他決定了,這件天大地大的大發現,一定要努力敬告、「鼓吹」諸親朋好友。
如果說能將他心目中的兩個「偶像」送作堆,那簡直是再完美不過。
這一來他們既不會失去「聖姥姥」,又能多出個名正言順的明教教主,兩全其美,不,應該說一箭雙鵰,也不對,算了,反正是好的就對了。
他咧出白癡般的笑容——
或許讓他們來個天雷勾動地火,乾柴烈火也不錯。
或許乾脆「先上車後補票」,造就一個事實出來……
第九章
拳頭般粗的鐵條,潮濕又暗的地窖,一捆發霉的稻草,蜘蛛蟑螂老鼠滿地亂跑,真是好樣兒的!
這些人的待客之道顯然有待加強。
冷颼颼的風不知從何隙縫灌進來,尖錐似地剌得人由骨子裡寒起,這地方待不住人的,要再挨下去,她肯定要回唐山賣鴨蛋。
「喂!外頭的人哪,小姐我快要翹辮子了,快來人吶!」瞧她中氣十足的樣子,信她的人是笨蛋。
笨蛋出現。「妖女,你叫什麼叫,給大爺安分點,要不,少不了你一頓排頭吃。」穿件大棉襖,只露出兩隻眼的獄卒威風八面的吆喝。
真不是人幹的差事,大冷天的,誰不想窩在有暖爐的屋子裡殺他一通牌九、喝幾斤熱酒,身邊要再有個騷娘們……人間至樂也不過如此。
偏偏好死不死的給派來這裡,甭說一口溫肚皮的燒刀子,連他那些豬朋師兄弟們也不見有人給他送杯水來,他心裡頭已是郁卒萬分,被水當當敲鑼打鼓一叫,一肚子烏煙瘴氣全衝著她爆發了。
「大哥,外頭天寒地凍的,你好辛苦啊!」她甜甜地笑。
「別玩花樣,大爺我不吃這套的。」要不是事先他師父叮嚀吩咐過,他差點就被她清艷的笑給勾走了魂魄。
「套?」又不是燒餅油條加蛋,還算套的,小姐懂的十八般武藝可不只一套。
想歸想,水噹噹的笑容仍然不改。「大哥,我這兒有根和闐玉雕的簪子和你換件襖子穿吧!」
她將簪子拔下,遞了出來。
他貪婪的眼光又瞄向水當當鑽飾的心型墜。
她從善如流的摘下,一併在他眼鼻間晃了晃才交入他手中。
妙啊,沒想到這妖女身上值錢的玩意兒還不少,隨便挑一件送給勾欄院的小紅,不樂昏才怪……咦,他的頭怎地有點昏……
他抬頭,只來得及瞧見水當當臉上斗大的笑容,然後,不支倒地。
「乖乖睡吧,等你睡飽也變成冰棍子了。」她的迷迭粉無味無臭藏在指甲裡,神不知鬼不覺。
她抄起他腰側的鑰匙和腰牌,從容脫獄。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
她逃獄成功,自由的第一步跨出後,卻是被一圈不知打哪冒出來的人牆團團圍住。
「魔女狡猾,我早就算到你有這一著。」
頭戴氈帽,身穿八重大褂的唐子衣摸著稀落的山羊鬍,得意洋洋地堵住水噹噹的去路。
「唐掌門,你這話可說得不對了。」她一點懼色也無。
人多不一定代表勢眾,要是功夫不出色,充其量便只是一堵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