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水呀!水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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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小姐!」丁廚囁嚅地。

  水當當轉過頭。「丁叔,我有沒有逼你做不願做的事情、問你不願回答的事情?」

  「沒有。」丁廚老實得很,完全想像不出這樣的話裡會有啥子陷阱。

  「那你為什麼要追究那麼多?這傢伙害我追丟了四川唐門的人,我賴定他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不把那通風報訊的傢伙揪回來,難雪我的恥辱。」

  她是爭強好勝的,若從她手中逃逸的是武林高手,她雖敗猶榮,但不是,對方只是個三腳貓,這口氣太難忍下。

  最重要的是怕牽一髮動全身,四川唐門不足為懼,但要沆瀣一氣——她絕不允許她出生前的慘劇再重演一遍。

  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必須全力阻止。

  丁廚靜靜瞅著她好一晌,輕輕道:「我明白了。」

  水當當點頭。「壽誕取消,一切善後問題全交代你,另外,將在外的三堂五壇負責人召回,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教主之位由銳全旗旗主暫代。」

  「是。」

  「去罷!」水當當輕鬆擺平了苦頭陀丁廚。

  他躬身應命而去。

  林修竹不由咋舌地拍手。「婆婆,您好大的派頭啊,比我大哥還威風。」

  水當當不喜歡他那輕浮的態度。「你大哥是什麼東西,敢拿來和我明教相提並論!」

  她根本不買賬,林修竹的馬屁全拍到馬腿上了,他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之至。

  「你是……魔女?」所謂正邪不兩立,他不屑和邪魔歪道的人走在一起。

  「魔女又如何?我是比旁人多了只胳臂或眼睛,看你大驚小怪的!」她最討厭這種一開始便預設立場的人,紅五類或黑五類只有她有權決定。

  「林兄,你少說一句。」就當「敬老尊賢」吧!

  「郭兄,這老太……人家沾不得,武林同道要知道她的出身,你我都休想再有安寧的日子過。」魔教餘孽人人得而誅之,何苦找個麻煩背。

  「魔教中人或許多有良莠邪魔,但你也不能一竿打翻一船人。」郭桐信得過她。「再說,我的確欠她一份情,欠債不還,不是我輩中人該做的事。」

  林修竹苦著臉。「你的意思是,從此以後咱們的行程裡都要多出一個她來?」

  帶著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婆在身邊,簡直是跟自己過不去。

  「只有我跟他,你閃一邊涼快去。」水當當口氣極差。

  林修竹凝向郭桐,卻見他不反駁也不答辯。

  「郭兄?」

  郭桐眼中的悒鬱沉濃起來。「林兄,道不同不相為謀,等我把此間的事處理完,驚虹峒莊再見吧!」

  他已自由習慣,聖姥姥的事易了,驚虹峒莊的事卻不是三天兩頭就能解決的。

  兩天後,他便能送走聖姥姥,而驚虹峒莊一日不到,林家兄妹的糾纏便無法善罷,兩相權衡,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這又何苦?」對他的堅持己見,林修竹已感技窮。

  郭桐又沉默了,他也不同聖姥姥裝扮的水當當招呼,斗篷微掀,旋足走人。

  太陽炙烈,大晌午的,秋老虎張牙舞爪,就連街邊水溝旁常見的癩痢狗也全躲進人家的屋簷下或石獅座蔭下乘涼。

  這時要有人傻不楞登站在大太陽下,鐵定不是白癡便是瘋子。

  就有兩個人,慢吞吞地在艷陽下步行。

  「喂,桐兒,咱們找個地方歇歇腿吧,我快吃不消了。」如醬汁的汗在她的假髮內造反,她的袖子因為擦汗變得又黏又重,最不幸的是,她還身帶一根純鋼鑄的龍頭枴杖,現在如果有人開口跟她要,她絕對會免費奉送,外加一個感激的飛吻。

  郭桐理也不理,仍然埋頭溫吞吞地走他的路。

  乖僻,怪胎!水當當在後頭狠狠地咒罵,這種沒人愛的性格會是那個一喝酒凡事就好商量的人嗎?

  水當當確信那是她醉酒才導致的「錯覺」。

  自從她長鼻子、長眼睛至今,還沒見過那麼憂鬱的男子,他的神情經常限於深思之中,思緒總飄在她到不了的地方,這由她十問九不答的地方可看得出來。

  此刻的他,額上不見一滴汗,怒陽下仍穿著那件大斗篷,眼神幽微如故,黑亂的髮絲垂在鬢旁額前,有時拂過眼瞳,他也毫不在意。

  和昨日一比,他顯得更落拓了。

  要和這樣的人種相處,首先要有顆堅強的心臟和厚比城牆的臉皮,再來,還要自立自強,未雨綢繆他完全不顧她的死活,因為打從她一巴上他起,他既沒反對,也沒採取任何激烈的手段,只當她是不存在的隱形人。

  「好,你不理我,我就當街脫衣服給你看。」她的聲量不大,恰巧讓郭桐聽得到。

  郭桐的背僵了下,但腳步不變。

  然後,他真聽到背後傳來叮叮噹噹的衣料摩擦聲。

  他回頭的同時,水當當正和領口上的盤扣奮戰。

  是誰發明這種麻煩的扣法,一排十幾個扣子,真是麻煩得緊。

  「你做什麼?」他根本不以為她能帶給他什麼麻煩,不過,這會兒,卻結實被她嚇了一跳。

  當街脫衣,不管她是不是已經老得「毫無看頭」,這種瘋狂的舉動,實在太驚世駭俗了。

  「天氣好熱,我脫件衣服,比較涼快啊!」她的手可沒停,索性將龍頭枴杖丟給郭桐。「幫我拿著,一隻手,難辦事。」

  「婆婆……」他忍耐著。

  「我說過,叫姑姑,我沒老到那地步。」他不止乖僻,而且固執,教了好幾次都記不牢,笨!

  他嚥下陡生的怒氣。「好,姑姑,這裡是大街,除了八大胡同裡倚門賣笑的妓女,沒人敢袒胸脫衣的。」即使一顆扣子也不准。

  「可是我熱啊,叫你雇頂轎子你又不肯,馬車又嫌麻煩,說來說去,這全是你的錯。」她抱怨。從沒見過這麼「鹹」的人。

  郭桐不敢相信地瞪著她胸口那片如雪凝脂,他不假思索地撲向前,肅聲:「把扣子扣回去,否則別怪我用斗篷把你包成一顆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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