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放……你這樣不公平。」張彤薇痛苦地望著他,舊帳尚未清,新的爛帳又滾進來,千言萬語她不知從哪一條算起?
「不公平?」任放眸光沉黯,眉峰緊緊聚攏,他像是瞭解什麼似地點點頭。「我懂了,你要公平?所以在發現我跟女生出現在百貨公司,你連來問都不問一聲,就馬上迫不及待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呵,一報還一報,這樣你就平衡了?」
「你自己就可以,別人為什麼不行?」張彤薇眼淚撲簌簌落下,傷心地質問他道:「任放!你很霸道,很過分!你知不知道?」
「好!我霸道,我過分,逼得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們的感情像破鞋一樣丟之而後快?」他緊握拳頭,火氣咻咻從鼻孔噴出,咬牙一字一字說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過去的六年,什麼山盟海誓、生死不渝的愛情,根本、就是個屁!」
說完,他等不及錯愕的張彤薇有任何反應,火氣咻咻地離開他們的視線。
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張彤薇還怔愣在原地無法思考……
事情怎麼會這樣?本來不是他先辜負了他們的愛情嗎?怎麼演到這裡變成是她成了劈腿一族,變成是她對不起他了?
好好的一樁愛情,因為逃避家長的逼婚而假分手,竟演變成非分手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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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雜誌社
「這幾天,好像都沒有他的消息喔?奇怪咧,沒見過哪個男人這麼沉得住氣?嘿,算你好運,認識了一個超級怪咖!」
朱玉蝶在張彤薇座位旁探頭探腦的,對於同事的感情事非常有興趣。
「我們……應該是玩完了。」張彤薇有氣無力翻著面前的廣告初稿,神色憔悴有氣無力道。
「啊?真的嗎?」朱玉蝶訝異張開嘴。「他、他沒有向你道歉嗎?他沒有解釋他跟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不會什麼事情都沒弄清楚,你們就沒了喔?」
「你不是說,要讓男人來找我,不能主動去找他嗎?」張彤薇抬起哀怨的眼神望著她的愛情軍師,聲音哽咽。「結果……他……」
「怎了?」朱玉蝶精銳的瞳仁轉了轉,猜臆道:「他沒來找你,是他的女人跑來找你了對吧?哼!都是這樣子的,男人太懦弱不敢提分手,恰好讓新歡來幫他出頭——」
「不是啦!」張彤薇想到那天任放殺到西餐廳去堵她的情景,忍不住委屈地掉下眼淚。「都是我媽啦!嗚……我真是被我媽氣死了啦!搞這種飛機,任放一輩子也不會相信我……」
「啥?怎麼會連你媽媽也扯進去了?」朱玉蝶瞠目結舌。「是你媽把他罵跑了嗎?」
「我媽硬逼我去相親啦!她以為我跟任放真的分手了,一天到晚要給我介紹男朋友,偏偏介紹一個大豬頭。」張彤薇愈想愈氣!
如果不是母親死催活催非要她去跟林育梁認識吃飯,她也不會在那種場面跟任放碰面,事情就已經很麻煩複雜了,讓他看見自己跟別的男人共進晚餐,根本是讓問題打成死結,永遠也解不開……
她把事發經過一五一十告訴朱玉蝶,傷心地淚眼汪汪道:「你看,明明是他的錯,後來竟變成是我的錯了。都是我媽媽啦,哪有人還告訴前男友約會的地方啊?就不怕人家來潑硫酸喔?我媽根本是個大豬頭!嗚……」
「唉——說起來也不能怪伯母,誰叫你們要玩什麼『假分手』?要怪就怪任放啦,出那個什麼爛主意,不結婚就不結婚,幹嘛要假分手啊?」
朱玉蝶路見不平、義憤填膺地大罵任放的不是。「反正喔,我就是覺得他有陰謀,根本他就已經有了新歡才想出這個甩人的爛方法。哼!他心機這麼深、老愛玩陰的,以後還不知會耍出什麼更卑劣的手段呢!以我看,你們還是分手比較好,省得日後吃虧更多。這種男人,確實是沒什麼好留戀的啦……」
是啊是啊!是沒什麼好留戀的啊!張彤薇愈聽朱玉蝶數落他的不是,哭得愈是傷心……
理智上,她當然知道這段已經裂痕纍纍的感情是走不下去了,但是情感上,她沒辦法瀟灑放手!
畢竟,任放是她愛了六年的男人,這幾年間他們共度過很多人生重要的轉折關卡,那不是其他人可以輕易取代的。
確定失去任放的這一刻,張彤薇覺得很後悔。
她後悔當初根本不該答應他所提出的「假分手」!如果他們沒有「假分手」,就不會為了作假給別人看而疏於聯絡,如果不是疏於聯絡,別人也不會有機可乘!
太傻了……張彤薇淚眼婆娑想著。
天底下,本來就沒有任何感情禁得起試煉,人心如此脆弱,外面誘惑何其多?男女間的感情是一張薄薄的紙,由不得你水裡撈個幾下,再放到風裡吹個幾回,就差不多破敗不堪,毫無修補完好的可能。
異想天開的「假分手」造成一連串陰錯陽差的誤解、懷疑、猜忌,再有堅若磐石的愛情基礎,也禁不起這樣的摧殘折騰——
分手,成為必然的結果。
第四章
三年後 台北
「以前從沒見過你喝酒,沒想到,你喝酒的樣子看起來還滿撩人……」
當!
一道清朗爽颯的嗓音似警鐘般響起,將張彤薇的思緒從遙遠的過往拉回來。
他毫不收斂以凝神的眼眸瞅住她,她對於那樣的逼視非常不習慣。
他的眼眸彷彿帶著魔力,足讓見過大風大浪的她瞬間沒了分寸,伶牙俐齒突然全都失效。
她低下頭,試圖讓自己情緒平緩,這麼多年過去,還真是沒有哪個人可以讓她這般手足無措的。
「嗯,是該改變了,畢竟都過了那麼久,不變才奇怪吧?」
任放看出她情緒的波動,深意的口吻道:「不過,你變得更漂亮了……這是真的。」
「有嗎?」張彤薇定了神,抬起頭、瞇起眼,刻意在他面前以性感的姿勢舔了舔唇,嬌聲道:「時間過了太久,可能是你忘了吧?其實,我也是可以喝點酒的,而且我覺得我一直都沒什麼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