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翼瞪著猶冒香氣的包子許久。「就為了這個?」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她不解地反問。
他接過包子,咬了一口。
「好吃吧?」她不太確定,因為他的樣子像在嚼蠟似的,沒半點可口的神態。
可是,明明很好吃啊,剛才要出來時她已經先吃過,怎麼反應不一樣?
「嗯。」他從不在上面吃東西,因為食物會降低人的警戒心,但是他也不想拒絕夏小皂的好意。
好吧!姑妄信之,或許他的味蕾和別人不同。「你天天住在樹上不累嗎?」
「不。」
「不如你住到牧場來,歐陽不會反對的。」
「不。」他解決了一粒包子。
「你不喜歡歐陽?」
「是。」他揚眼。吃東西的動作暫停。「噓。」
剩餘的話全卡在她喉嚨裡,然而,好像有什麼東西以極高的速度朝他們疾射而來——
銀翼拔槍不及,只好抱住夏小皂縱上樹幹,隱身樹葉中。
他用背抵住夏小皂的身軀,鎖定目標,射了一槍。
槍聲猝然歇止。
「銀翼,你受傷了。」夏小皂感覺到溫熱的水滴直往她臉上淌,手一抹大驚失色。
「不礙事,擦傷而已。」他無視肩膀的傷,他在意的是方才有人幫了他。
在他射出子彈的同時,聽見另一方向也有子彈脫離彈篋的聲音,是那個人射中了刺客。
居然有人超越他的槍法——
歐陽越以下是羅塞葉塔,而他,又排名兩人之下,能在瞬間鎖定目標予以致命一擊的,看來除了歐陽越別無他人了。
嗟!他最恨領人家的情。
確定危機消失後,他單手把夏小皂放回地面。「你還是回去的好,外面太危險了。」
夏小皂手忙腳亂的翻動她的背包,卻找不到一塊可以充當紗布的東西,只好撕下自己的襯衫,扯成長條狀。「我先幫你止血。」
她不容銀翼反對,便固定了他的胳臂,小心翼翼地包紮他的傷口。
銀翼抿唇,驀地沉靜下來。在那一刻他的心湖飄來了一縷不曾有的情緒,好像是心動,但被他避之惟恐不及的抹殺掉了。
他不需要那種感覺,永遠都不需要。
「夠了。」他抽回被包紮得不是很完美的胳臂,臉色恢復一貫的淡漠。
他一定是花太多時間在這件案子上,日久,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這不是殺手該有的反應,他必須盡快結束這裡的一切回意大利去才對。
夏小皂莫名承受他遽變的態度,心中也不以為意,一直以來他總是這副神色。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藥。」
「不必要!」他斬釘截鐵凌拒。
「我……」
「以後別再來了。」他旋身,一瞬間消失在林蔭深處。
夏小皂如墜五里霧中。他怎麼了?是她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了?
一隻溫暖的手適時搭上她的肩。
「回去了。」歐陽越的臉有些陰、有些灰,還有一些奇怪的火花。
「銀翼有點奇怪。」她耿耿於懷。
他不會有事的。」剛才他是否花了眼?那一剎間,他在銀翼的眼中察覺到柔情。
難道——他討厭心底如排山倒海湧來的嫉妒。
他加重手勁,用力圈住她。夏小皂猛看歐陽越陰晴不定的臉色,她決定三緘其口,今天不是追根究底的日子。就像銀翼的陰陽怪氣一樣,歐陽越也不對勁。什麼嘛!
「你在想什麼?」
「沒有。」
「老實告訴我。」聞到久違的煙硝味了。
夏小皂掙開了些,直視他閃動火苗的眼。「沒有就是沒有。」
「你在想銀翼對不對?」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連聲音都降低了,他專程來找架吵的嗎?
歐陽越也知道吃這個醋很可笑,可他忍不住,不問明白,他今晚……往後的任何一晚都甭想睡覺了。
「你喜歡銀翼?」
她眼眨也不眨的瞪他,語氣是不確定又混雜著喜悅。你吃醋?」
歐陽越頓時窘得恨不得有地洞可鑽。「胡說。」
「如果答案『是』呢?」她的微笑擴大成漣漪。
他臉色遽變。「我會先宰了他。」
夏小皂絲毫不以為意,忽地對他招手。「你蹲下來。」
他狐疑。「做什麼?」不過還是蹲了下來。
她俏臉生花,溫柔的偎進他懷中,雙臂圈上他的頸,自動獻上怯怯的吻。
歐陽越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不夠?」
她再次湊上自己的唇,這次,更纏綿、更深情。
歐陽越會意過來,身體的火種輕易的被點燃,他箍住夏小皂香軟滑嫩的身子。
狂喜地迎納她給的驚喜,渾然不知天地——
「你……害我……喘不過氣來了。」她輕理雲鬢,酡紅著一張不依的臉,孰不知身子還固定在歐陽越的胸膛上。
「是嗎?」歐陽越壞壞的笑。
「討厭!」她狠捶他。「下次你再要隨便吃醋懷疑我的人格,我就甩了你。」
「那你的損失可大了,枉費你等我那麼久。」他才不會輕易上當。
「反正你不許懷疑我對你的心,這樣太傷人了。」她佯怒。
「我承認銀翼那傢伙也有不少優點,你沒看上他?」
「他太遲了,如果早兩年,我的選擇一定不一樣。」她扮了個大鬼臉,一溜煙跑掉。
歐陽越眉宇開朗,心中的陰霾盡去。
第九章
一條繩索藉著屋簷固定的掛鉤,無聲無息躍入二樓延伸在外的陽台,魅影用寬大的風衣包住拳頭,一拳打破毛玻璃,繼而行動利落的反手握住門把,打開了落地窗。此時風吹來,吹開他藏在風衣裡的東西——一把長程狙擊槍。
風滴溜溜的吹進來,鄧天愛就醒了。
「你是誰?」儘管害怕,她仍挺直腰桿。
來人不語,把長程狙擊槍當做枴杖,支撐著身軀的體重。
「我要叫了。」夜行人的剪影像極了出沒無常的惡魔,鄧天愛看他一步步的走近,一顆心提到了喉嚨。
「閉嘴……你想引人來嗎……」蹣跚的步伐和壓抑的聲音——是羅塞葉塔。
「雨樵!」她驚呼。
他一頭一臉的血,龐大的身軀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