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不相信!
他怎麼可以讓自己生命危險,那樣強壯的肩膀、寬厚的胸膛……不!她不信!
來到醫院,一個警察走到他們面前,簡單確認他們認識連顥後,隨即指著床簾暗示兩人走去。
她摒住呼吸、腳步遲慢,她擔心她的惡夢成真,這會讓她硬撐起的防護倒塌。
遲疑了好似一世紀之久,刑宇凌才緩慢的拉開床簾。
一見到躺在病床上的連顥,她驀地紅了眼眶。他臉上有大片的擦傷,頭部甚至被繃帶層層包裹,赤裸著上身,右臂繃帶染了刺目的血紅……
到底是怎麼了?
她著急的四處張望,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來告訴她,連顥的情形到底是怎麼樣了?
他會死嗎?傷勢嚴重嗎?
一想到他可能會離開她,她就慌亂得幾乎昏過去,但是她冷著臉,竭力隱藏起她的驚慌,就怕一不小心情緒潰堤,她會在急診室裡失控的大聲號哭。
「凌兒……凌兒……」
低聲的呼喊來自連顥口中,他依舊昏迷著,失去血色的唇無意識低喃。
刑宇凌美麗的眼完全失去光采,驚懼又感動的淚水在眼眶打轉,看著他昏迷中的消瘦臉龐,因為不適而蹙緊雙眉,她不由得伸手輕撫他微亂的發,淚水終於滾下臉頰。
「連顥、連顥,醒一醒、醒一醒啊……」她輕聲呼喚著,彷徨無助,淚水像開了閘似的不停流下,她只能用手背拭去眼淚,一次又一次。
邵震廷不像她一樣失了主意,他主動找來醫師,瞭解病情之後才又重新回到病床邊。
「他沒事,只是因為腦部受到撞擊,一下子失去意識,還好車子有安全氣囊,沒讓他受到太大的傷害,不過他沒系安全帶,所以上半身有多處擦傷,他右臂有個比較大的撕裂傷,縫了十幾針。」
「是車窗破了的關係嗎?」她拭去眼淚,疑惑的問。
邵震廷搖搖頭,示意她看看床腳下,放著一塊染了血的殘破畫布。
「這幅畫本來是鑲了框的,結果被他一撞全碎了。」
刑宇凌一看,手緊緊摀住唇,怕自己會哭出聲來……
那是一個身著古代宮廷服、手挽緞扇、一頭金髮,還帶著面具的美麗公主……
那是她,那是在威尼斯時的她。
她心痛的緊閉上雙眼。
他好傻、好傻!
她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為什麼他還……
她的心被狠狠撼動著,他的深情,她還得起嗎?
「我想,你們大概不需要我留在這裡。」邵震廷雖不談感情,但一個人真情至性的表現,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好似有一股情愫緊緊將他們兩人圈在一起,那是他無法插入、也不想插入的一個圓圈。
刑宇凌回頭看他,只是抿著唇不發一語。
眼前冷峻的男人,是她以結婚為前提,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可躺在床上,滿臉傷痕,正陷入昏迷的連顥,卻是被她以原則、理智問題摒棄交往的男人……
其實,既然他已無大礙,那她沒有留下的必要,只是……她怎麼也走不開身,她的心被他完全揪住了。
邵震廷離去前還體貼地拉上床簾,留給兩人一個完全屬於他們的空間。
刑宇凌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除了他,她再也聽不到其它聲音。
「我跟你分手、不想見你,你卻突然出了車禍,你是故意要我走不開嗎?」她輕聲低問。「你是存心要我內疚嗎?」
她貼近他,將頭擱在他寬厚的胸膛,長髮散在他的頸際,就這樣偎著他,她的心痛得一塌糊塗。
為什麼……為什麼只是這樣靠著他,就能讓她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溫暖,想起最近這些個夜裡,她一個人獨眠,像是被他養成了壞習慣,聽不到男人熟悉的心跳聲,她總是翻來覆去不成眠。
她困惑了。
連顥說愛她,她不肯相信,她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好,能好到讓他真心對待,所以她否定他的愛情。
又因為她對未來另一半早有計劃,所以她告訴他,他不是她想嫁的對象,狠狠的傷了他之後,轉頭離去,來到另一個男人身邊。
她走得灑脫,還拚命說服自己,她對連顥,其實並沒有太多感情,只是……
被他的深情所感動,這樣算愛嗎?
因為他受了傷,就心急如焚,疼得像是要喘不過氣,這樣算愛嗎?
這樣靠著他,她就滿心的溫暖,再也不想離開,這樣又算不算愛呢?
她的迷惑愈來愈深,卻不想急著釐清。
只想留在他的身邊,就算是再一會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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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了很久,麻醉藥慢慢退了,連顥的眉蹙得更緊,因為察覺了全身的刺疼酸痛。
入眼可見粉色窗簾,他皺起眉,一下子沒意會到自己在哪裡,鼻端有著隱約的茉莉花香……是誰?
他微轉頭,察覺頸項邊有熟悉的黑髮纏繞,低頭一看,一個小人頭,正趴在他的胸口。
是夢嗎?
他真的在做夢嗎?
全身幾乎快散盡的骨頭,一陣一陣疼痛提醒他這不是夢,他慢慢想起來,那一台急速衝來的車輛……他想起來,他出了車禍。
他的雙眼茫然,麻醉藥的副作用,令他的感覺有些恍惚,似乎看到她正低聲啜泣著。
「凌兒……」他困難地張開嘴,發出一聲低喚,止住她的抽泣。
原本趴在他胸口輕聲哭著的她緩慢抬起頭,小臉上滿是淚痕,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接著很快的用手背抹去所有淚水,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醒了?」刑宇凌啞聲低問著,她止住了淚水,卻掩蓋不住因啼哭而低啞的嗓音。
「你怎麼來了?」他低聲問道,每說一個字,胸口就劇烈疼痛。
刑宇凌身子一僵,並不打算讓他知道,是警察經由他的囈語判斷,才打電話聯絡她的,這會讓她尷尬。
「我坐車來的!」她故意避開他的問題,不直接回答他,見到他痛苦的神情,她連忙湊上前去。「痛嗎?還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