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動作,刑宇凌卻莫名的怔忡起來。
她總是堅強,無論何時何地,她總要求自己要獨立處理所有的事,久而久之,沒人把她當女人看,只把她當成萬能的律師顧問,這是她要的結果,但為何在這浪漫的威尼斯,她卻開始遺憾起來,只覺得他是那麼高大挺碩,像是能替她擋去一切的風雨,讓她不自覺的想依靠。
能不能……就由著她軟弱一個晚上?
她低頭啜著熱咖啡,一顆心蠢蠢欲動著,莫名的羞赧襲上心頭,貝齒咬緊嫩嫩的唇,亮眸盯著手裡的咖啡,為了自己的狂想而覺得不可思議。
她真的瘋了!是因為這裡的迷亂氣氛嗎?她竟然會有這麼嚇人的想法?!
只是……這個想法沒讓她不悅,她甚至還躍躍欲試。
今晚是她人生的唯一一個變量,既然已經走了樣,何不讓它發揮到極致?
她太清楚自己,一旦離開這個地方,她又會變成那個冷血自製的刑宇凌,她的人生會一輩子無趣,除了今夜……
她緩慢轉頭,看著就在身側、幾乎可稱之為陌生的男人,兩人靠得不算近,卻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那張俊臉上還是有著溫和的笑,像是在鼓勵她。於是,她鼓起所有的勇氣,開口便問:「你喜歡我嗎?」刑宇凌放下手中的咖啡,主動靠了過去。
連顥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訝異,平日理智冷靜的腦子,難得有瞬間空白。
「你喜歡我嗎?喜歡嗎?」刑宇凌湊得更近,幾乎就要靠上他。
「只要是男人,都會喜歡妳。」連顥微微一笑,避重就輕。
她突來的問句與舉止上的主動,讓他微怔,那盈在鼻間的淡淡香氣,也讓他心神一蕩。
刑宇凌搖頭,再搖頭。
「不,沒有男人喜歡我,我想問的是,你喜歡我嗎?」
他們靠她處理事情,但並不喜歡她,他們說她沒有半點女人味,他們都說——她總是板個臉,讓他們不舒服。她不曾在意過這些,卻真的在意眼前的男人是否喜歡她。
「是,我喜歡妳。」他點頭,他的確是喜歡她,喜歡她的發、喜歡她的孤傲,喜歡她偶而出現的小女人嬌態。
「那好。」刑宇凌很認真的跟著點點頭。
好?好什麼?
連顥還不知道她所謂的「好」是什麼意思,她已經主動的吻上他。
他先是一怔,繼而凝望她,沒有任何動作,邢雙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發光,瞅著她良久良久。
基於訝異,他僵硬得像石雕,而她義無反顧,執意加深熱吻,雖然生澀卻無比堅持,柔嫩的唇摩擦著,丁香小舌羞澀的探入他口中,全心全意的誘惑。
從她堅定的美眸裡,他看出了她的堅持,也看出她想放縱的意圖,他很心動,但是……不想佔她的便宜,於是推開了她,他氣息微喘。
「要玩,別找我!」連顥欣賞她的孤傲,遺世獨立像水仙,他想靠近,卻不是用這樣的方式。面對女人的唐突表現,他語氣有著難得的冷冽。
刑宇凌沒預期會遭到拒絕,她輕咬貝齒,用力得幾乎要咬出血來,小手緊握成拳頭。
該死!該死!就知道她沒有男人緣,卻硬是要自取其辱……
她霍地站起身,扯起裙襬,顧不得散落一地的行頭拔腳狂奔。
連顥一怔,沒遺漏她澄眸裡一閃而逝的倉皇,他知道自己語氣過重,已經傷了她。
連顥自責的暗咒幾句,一向平淡自製的自己,怎麼會突地出口傷人,但就是不喜歡看她自我放縱的態度,才說話重了些。
顯然他做錯了,看到她受傷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看著她跑走,兩人的距離逐漸拉開,連顥驚覺她就要消失了,彎身替她將行頭拾起,火速的追了上去。
過度的羞辱感,讓她忘了腳下的疼痛,刑宇凌一直跑、一直跑,試圖將連顥丟在身後,她不想看見他,再也不想看見他!
直接衝回飯店,拿著房間的鑰匙,她按了電梯,等候電梯門一開,就往電梯裡跑去,直接按了「關」,她要將這男人隔絕在她的記憶外。
電梯門緩慢關上,她看著男人衝進飯店來,她的食指在「關」鍵上拚命按,試圖要將電梯門給關上。
像是要跟她作對一樣,電梯門以極緩慢的速度合起,卻已經來不及了。
連顥就這樣「撞」進電梯……
刑宇凌氣喘吁吁的瞪著他,羞憤交加,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他。
「你跟來做什麼?」她咬著牙,很想破口大罵,這男人覺得她丟臉丟不夠嗎?
連顥瞅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幽暗的黑眸裡燃燒著兩把火炬,有著複雜難解的光亮,與他往常的平靜形成強烈對比。
「你看什麼看?!」被他這樣盯著,刑宇凌慌了,顧不得什麼禮貌,只想快點離開他,正巧電梯到達她的樓層,她自顧自的走出去,拿起鑰匙開了房門,準備把他丟在門外。
正當她準備大力把門關上時,男人卻以極飛快的速度竄入她房中,還順勢關上門。
「啊!」她發出一聲低呼,眼睛陡然睜得老大。
「妳不是問我——跟來做什麼嗎?」連顥以低沉嗓音輕聲說道,呼吸在她的肌膚上拂過,擾得她的輕喘更加明顯。
他的眸光令她益加慌亂,原有的怒氣已消失無蹤。
連顥深刻的五官在燈光未開的房裡,從窗外滲入的月光照映下,白日的溫文蕩然無存,反倒顯得有些冷戾嚇人。
「讓我告訴妳,我來做什麼?」月光下的黑眸略略一瞇,那樣的神情,讓她更加驚慌起來。
「我追來的目的,就是……」黑眸鎖住她,徐緩宣佈。「吻妳!」
腦袋裡像是炸開一朵煙花,砰砰亂響,她眨著眼睛,心跳如擂鼓,腦子裡亂烘烘的,無法理解連顥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可能,你剛才才拒絕我……」她吞吞吐吐,好半晌才把話說完。
「我後悔了。」連顥回答得肯定,沉重的呼吸靠得好近,在黑暗裡包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