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芫,好不好吃?」沒等她吞下,辜宇臣已迫不及待詢問女兒。
「嗯。」芫芫遲疑了下,偷偷看了眼母親,在她的示意下垂下頭輕輕一點,整張小臉幾乎快埋進盤子裡。
「真的嗎?」辜宇臣有點不信,轉頭又問楊嫸芸:「真的好吃?」
「嗯,是真的。」楊嫸芸努力吃著蛋糕,一面對他擠出微笑。
「我很高興你們喜歡!」辜宇臣綻開笑臉,那驕傲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楊嫸芸終於把那塊蛋糕解決掉,見女兒還苦著臉消耗那塊小山似的大蛋糕,好心地出言解救。
「芫芫,你差不多該睡了,別吃太多巧克力,先去刷牙吧,剩下的別吃了,冰在冰箱等明天再吃。」
「好!」芫芫聽到特赦令,立即跳下椅子離開餐桌。
「走吧!我們去刷牙睡覺了。」楊嫸芸帶走女兒解救了她。
她們走後,辜宇臣跟著走向浴室,想趁女兒刷牙的時候,和她道聲晚安。
沒想到走到浴室門口,卻意外聽到她們母女的對話。
「媽咪,你不是說不可以騙人嗎?」這是芫芫的聲音,她顯然正含著牙剛,可愛的音調模糊不清。
「是啊,好孩子是不會說謊騙人的。」這是楊嫸芸溫柔的聲音。
「那把拔做的蛋糕那麼難吃,你為什麼要我說好吃呢?」芫芫充滿困惑地問。
楊嫸芸輕笑著解釋:「因為啊,爸爸好努力好辛苦做蛋糕給芫芫吃,如果你跟爸爸說蛋糕不好吃,他會很傷心很難過,為了不讓他難過,我們只好說謊騙他。這種謊話叫做善意的謊言。因為我們是好心沒有惡意,所以不算壞事。」
「喔,芫芫知道了。」
聽到這裡,辜宇臣沒有再繼續聽下去,悄悄退回客廳。
望著桌上剩餘的蛋糕,他想起自己辛苦做了大半天連一口也沒嘗,於是切下一小塊試吃,哪知才放進嘴裡,就差點把那口蛋糕吐出來。
真的好難吃!說難吃還是客氣,簡直可以用可怕來形容。
原來,他做的蛋糕這麼難吃,她們為了怕他難過,竟然忍耐著吃下,還騙他說好吃,其實根本難以下嚥。
這兩個善良的小傻瓜!
他眼眶一熱,心中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感受。感激、憐惜、感動……
芫芫刷完牙,楊嫸芸要她在上床之前先出來跟爸爸說聲晚安。
「爸爸,晚安!」芫芫一出來,立刻撲進他懷裡撒嬌道晚安。
「晚安!」辜宇臣抱緊女兒,低頭在她柔細的發上印下疼愛的一吻。「爸爸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告訴女兒,他愛她!
是的!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愛她們,他不是不能愛人,他也有豐沛的情感,只是過去從未發掘。
以前他不懂得珍惜她們母女在身邊的日子,是因為他的眼睛被名利蒙蔽,追逐事業高峰的成就感讓他忘了人性基本的需求是什麼,因為眼中只有事業,什麼溫情摯愛都看不見,所以他的心愈來愈冷硬,妄自尊大地以為自己不需要溫暖。
直到他找到一個和他同樣冰冷無情的女人,以為那才是他的終身伴侶,因為她可以和他一起攀上天際,摘下天際最亮的星星,不需要他分神關照。所以他狠心休離妻子,連帶的也將女兒驅逐於生命之外。
等到失去她們之後,他才猛然警覺,自己並不是不需要溫暖,而是過去他一直身處在她們母女給與的溫情之中,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以為通往勝利的道路上,一個不會牽絆他的女人才是好伴侶,沒想到兩個冰冷的人在一起,無論如何也擦不出炙熱的火花,這時他漸漸懷念起過去,也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剛開始回頭來找她們母女,他承認那時還不是因為愛,只是習慣讓他不想失去她們,以為只要找回她們,他就能找回失去的溫暖。
然後慢慢花心思與她們相處,在他真正付出關懷之後,他詫異地發現,自己反而得到更多。
「我愛你,女兒。我好愛你和媽媽,知道嗎?」他貼在女兒那宛如小貝殼的耳邊輕聲呢喃,把不好意思對心愛女人說出的愛語,放膽告訴女兒。
第九章
其實嚴格說起來,那個可怕的巧克力蛋糕也不算完全失敗。
因為那個蛋糕,楊嫸芸相信了他對女兒的用心,對他不再抗拒迴避,而他也因為那個蛋糕,明白自己對妻女的愛。一個難以入口的蛋糕,卻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怎能說它是失敗的呢?
合上文件,辜宇臣看了下表,時間抓得剛剛好,距離下班還有半個鐘頭。
他心中哼著歌,腳步輕快地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再穿過秘書室去搭電梯。每天這個時候,是他固定下樓看看楊嫸芸的時間,因為這時候她比較有空,可以多陪他聊兩句。
鄧秘書見怪不怪地目送他的身影走出辦公室,知道總裁又要去「巡視」了。
近來總裁不知道是不是發現公司哪裡有問題,天天說要下樓巡視,天知道他是到哪個部門巡視去了?
到了會計部所在的樓層,辜宇臣在樓梯間等她過來。
這是後來他們暗中建立的默契,在不讓其他人發覺的情況下,偷偷在這個幾乎不會有人來的地方會面。
這算不算私會?他好笑地暗忖。
過去曾經名正言順的同屋而居,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現在分手之後,連躲在這種地方會面,都讓他覺得甜蜜愉快。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楊嫸芸出現,會不會是她忘了?還是事情太忙?他索性親自走過去瞧瞧。
來到會計部,裡頭傳來吵雜聲,好像有人正在吵架,他聽到有道熟悉的聲音鎮定地說:「我沒有!我保證我是真的不知情。」
和她平靜溫和的語氣相比,其他人的凶悍簡直像豺狼虎豹,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你敢說你沒有?我明明把文件交給你了!經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把文件交給她了!」這人戲劇化地痛哭起來,一副忠誠可昭日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