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野浪小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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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是沒錯啦,被曲家主爺罵完,我大鬆了口氣。」做錯事後的坦白,會有一種解脫的快戚。

  「這樣不是最好嗎?」嚴慮牽著她的手,與她並行,另只手扶著她的後腰,扶住她有些後傾的身子。「倘若你不敢出面,為夫當然也很樂意替你盡綿薄之力,但偏偏你那麼勇敢,不需靠我也能那麼勇敢。」

  「我才不勇敢……一點也不,我很孬的。盼春每次都罵我,我的勇敢只用在別的地方,面對你的時候,我真的很孬的。我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會哭的,可是我這輩子的眼淚全給了你……」

  花迎春眼光飄得渺遠,像在回憶。

  「不會了。我不會再讓你掉淚。」

  「我現在就想掉淚。」花迎春笑著,眼眶熱熱暖暖的。一樣是眼淚,這樣的淚水卻不會扎得眼睛疼疼的……

  嚴慮低頭,以唇蹭著她的額際及髮絲,滑過她的眉眼,唧著她的眼淚,最終落在她的唇心,兩人都嘗到了這顆鹹珠兒的味道。

  以前,她為他流盡了苦澀的眼淚,每一滴都灼傷她的眼,鑿穿她的心。

  將來,她一定還是會為他流許多許多淚水,只是接下來,她的眼淚,不再苦澀。

  番外篇——我的妻

  成親了,對他而言到底有什麼差別?他不知道,也尚在思索。他在號稱「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燭夜裡,仍執著墨筆,坐在桌上繪製工事圖,將園林的每一景每一物都繪入紙間,比起千金,他這幅工事圖所能帶來的收利更是千百倍之多。

  真要說出有哪處不同,那麼就是他的床不再只屬他一個人所有,有一個女人分享著它,佔著一半的床位,深深熟睡著。

  他今天才見到她,還不熟識她,她卻已經有了一個生命中非常重要的身份,他的妻。

  她……叫什麼來著?

  嚴慮擱筆思忖,為這個問題苦思了半晌,直到目光瞥見窗外夜色裡的金黃小花,那幾株忘了在初春便該醒來的迎春花,開於晚春,足足比其他正常勤奮的花兒貪睡好幾個月——

  是了,迎春,她的名字,他記起來了。

  這個名字不由自主地又在嘴裡繞了幾回,嚴慮沒注意自己比平時繪著圖更多了份專注。本想將心思拉回正途,繼續在夜深人靜裡趕繪工事圖,成親這件事浪費了他一整日的時間,他還得將今日耽誤的正事補齊——

  只是……視線禁不住挪向喜床,在新懸掛的鮮紅喜帳裡,他的妻。

  思緒一點也不混亂的,可是墨筆握在指節良久,遲遲無法在紙上繪出那豪華府邸前庭的大空地該如何安排,假山流水清泉花草……沒有一項繪得出來。

  嚴慮放下筆,往喜帳那方邁步而去,沾著黑墨的長指掀起一小角的絲帳,龍鳳燭的火光透進了帳內,襯得她半片裸肩艷紅無比,他還記得唇滑過那片肌膚的觸感,因為在半刻之前,他徹底品嚐過——一個男人在洞房花燭夜裡,都是容許貪色的。

  頗驚訝自己會想為了她而放下工作,他向來不是這樣的人,他很務實,與其將時間花費在無意義的情呀愛上頭,還不如多賺些養家費來得實際有用。

  腦海裡仍是這麼想著,但他卻依然駐足在床畔,看她酣然甜睡。

  記得那日嚴雲領著媒人到書房裡打擾他工作,找來許多閨女的墨繪圖讓他挑選妻子,他忙得焦頭爛額,已經足足兩日未曾合眼,理智和精神面臨最緊繃的斷裂邊緣,哪有心思再理睬這種芝麻雜事,他就像在抽籤一樣,執筆的右手快速抽了一幅,丟給了嚴雲,又馬不停蹄回到紙間揮灑靈感。

  隱約記得媒人誇他好眼光,說畫裡的姑娘有多嬌羞可人多恬靜婉約多溫柔賢淑……

  嬌羞可人?

  她可是在他掀起紅縭的那一瞬間,大剌剌用那雙琉璃似清澄的大眼與他對視。嬌是沒錯,但可一點也不羞。

  恬靜婉約?

  不知是誰一開了口就不停,主導著整夜的嘰嘰喳喳,滿屋子裡只有她在自問自答又兼自我介紹,何來恬靜?何來婉約?

  至於溫柔賢淑……尚有待觀察,只憑今日一見,他還瞧不出她是否具備這樣的美德。

  只是,他不討厭。

  如果這是他要一輩子執手相望的妻,他不討厭。

  他仔細看著她的眼、她的眉鼻、她的唇,彷彿要深烙在心裡……這就是他妻子的模樣,他將與她相伴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更久——

  他不討厭這個念頭,他很驚訝地發現。

  唇邊有了淡淡的笑意,他低頭,吻了吻她圓潤的肩頭,但沒吵醒她,她被他累壞了,睡得很沉,一夜喋喋不休的嘴兒,只有在此時安靜下來,甜美得像成熟的櫻桃。她唇上的胭脂被他吻得糊散,分佈開來,朱紅的赤色在臉頰上有、唇角邊有、鼻心也有,耳垂子上有,頸子上更是難以計數,雖然壞了她的花容月貌,但看起來特別可愛。

  嚴慮摸摸她的黑長髮,像想著了什麼,起身走出屋外,在沿道旁的迎春花樹上摘下幾朵黃亮明人的花兒,再回到床畔,將小花簪在她微微散亂的輕簪間,極黑的發與極金黃的花,異常耀眼,比任何珠寶更合適她。

  他笑,決定脫鞋上榻,抱著她,習慣往後身旁都將多添一個人,習慣他的床位縮小一半,習慣衾被裡的溫暖必須與另一個人共享,習慣擁有一個妻——

  他的妻。

  番外篇——我的夫

  成親了,對她而言到底有什麼差別?她不知道。躺在床上半醒半惺忪,日光將屋子照得透亮,也讓她看清楚新房的陌生擺設,這房裡沒有一絲的柔軟,全是剛硬俐落的線條,最突兀的只有床上的喜帳,看就知道是為了成親才勉強掛上的。

  純男人味道的房間。

  花迎春自己也是另一種突兀的存在。

  房裡除她之外空無一人,她趴在鴛鴦枕上,兩隻裸臂探出衾被,有些涼意,讓她的手臂上浮現小顆小顆的疙瘩,疙瘩之外,還有紅紅紫紫的咂痕,她原先有些怔忡,不明白自己的膚上是發生了什麼慘事,良久良久才有一股熱氣竄上臉頰,那是他留在她身上的歡愛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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