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應。」一陣錯愕驚詫後衛寇給了惜泰山斬釘截鐵的答案。
惜泰山立即臉色大變,原本笑容可掬的方臉拉了下去。「衛幫主是瞧不起俺惜某人?」
「惜總鏢頭稍安勿躁,切勿動怒,我還有下文。」
「說!」他冷哼出口。
「承總鏢頭抬愛,不過,衛寇已經有一房妻子了。」
「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事。」他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搬出了教條。
「我不要三妻四妾,衛寇這一生只打算娶一個妻子,然後執手共偕白首。」他語氣剴切,絲毫不像推托之詞。
「莫非你是嫌棄俺那女兒嬌生任性,難當丐幫夫人的寶位?」他不敢相信他幾乎雙手捧著送上自己的愛女和衛寇攀親,遑論給了丐幫天大的面子,衛寇竟然推三阻四地拒絕,這教他的面子往哪兒擱?再說這消息一傳出去,秋華豈不淪為他人笑柄?不成,既然他惜泰山親自出馬就非得談成這門親事不可!
有了這層認知,惜泰山再接再厲。「但不知尊夫人是哪一戶書香世家的閨閣淑媛?或是官宦名門的千金小姐?」這麼挖人隱私的問話雖然有失身份,但事情攸關他女兒的幸福,也顧不了這許多了。
「絳雪是先父的義女。」
他沒見過司徒香禔的面,理所當然的將之歸類在不男不女的江湖女子之列。「舞刀弄劍的姑娘家太過粗糙,不適合你,事關你終身幸福和丐幫體面,必須慎重其事。」
衛寇啞然失笑。「惜總鏢頭所言極是。」他把高帽往惜泰山頭上一拙。「可惜我有妻室是不爭的事實,何況這樁婚事乃受先人所托,絕無反悔的道理,先人遺命不敢不從。」
他移花接木地將杭哲抬了出來,死者為大,誰敢和死人爭氣,更甚者,任誰也爭不贏死人!
看他說得堅定如鐵,萬無更改的可能,惜泰山口氣不由一軟。「實不相瞞,俺也不願強人所難,所謂良緣天送,總要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俺厚著臉皮來提親,說穿了還不是因為咱家那脾氣彆扭的娃兒,自從她回家後,少飲少食,整天病懨懨的,俺旁推側敲那娃兒大概是情有所鍾,心有所屬,俺請了大夫來瞧,他只丟下一句啥的『心病無方』便走人了,俺想破了頭,這才明白俺那娃兒……唉……」他將『相思成疾』四字硬生生地吞回肚子,實在是難以啟齒的尷尬。
原來如此!難怪驕傲如惜泰山者肯放下身段,親自上門求親,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衛寇默然,心緒正處在起承轉合處,耳畔卻傳來偏廳珠簾的微颯撞擊聲,他斜覷,一道人影以極快的速度一閃即逝。
呵呵,珠簾無風自動,不過,真正激動的是方才躲在簾幕內之人的心。
「惜總鏢頭,你大可放心,『良藥』上路了,而且,保證藥到病除。」人謂良藥苦口,這帖藥可是『良藥飴人』,至於藥到後能激進出什麼火花來,他可鞭長莫及,頂多只能做壁上觀了。
「俺不懂!」
衛寇神秘兮兮地一笑。「心病自有心藥醫,惜總鏢頭毋需太過擔憂,衛某保證你回去後一定能見到美貌更勝往昔,活蹦亂跳的惜姑娘!」
惜泰山半信半疑。「俺不信你的天花亂墜,眼見為憑,俺現在就回去看看。」
衛寇示意他稍安勿躁。「藥效循經過脈總要花點時間,惜姑娘這一時半刻恐怕還好不了--我聽說惜總鏢頭棋藝高超,難得浮生半日閒,還想請你指教一、二。」放他回去豈不打草驚蛇,那還有什麼戲好唱的?
說到下棋,惜泰山環眼為之晶亮,棋奕之道要他說上三天三夜他也不厭倦。這下,他可把女兒的大事拋諸腦後,渾然不覺中了衛寇一手編導的調虎離山計,已經興致勃勃地準備大吹法螺了呢!
至於衛寇--
他是沒有任何棋品可言的人,也就是說他根本是個棋盲;但誰在乎,只要絆得住惜泰山一時半刻,哪怕要他使出渾身解數、十八般武藝,他也不在乎,誰教曲無界是他的朋友,朋友有「難」,他理該相助,況且--(他很壞心地想)只要生米煮成熟飯,惜泰山這看女婿愈看愈沒趣的丈人,總有棄甲投降的一天。
就算有些不夠光明磊落,哎呀,管他呢!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曲無界和惜秋華這對「相見眼紅」的歡喜?家後續情況怎樣,就看曲無界的「功力」如何囉,呵呵呵……
要是真有人認為「大家閨秀」就等於溫良、謙恭、儉讓諸類美德,他不是得了老花眼便是跌破了眼鏡。
因為,天下鏢局裡正如火如茶地上演一出「大家閨秀」發飆記,而「她」是個百分之百的「另類」大家閨秀。
說時遲,那時快--
「哇啊啊--」
石破天驚的慘叫聲和雜物落地的巨響由天下鏢局的女眷後院傳出,繡樓外的草坪上唏哩嘩啦地一骨腦掉下一堆亂七八糟的物品,顯然是被拿來「驅逐」不速之客的「東東」,余聲猶在,只見三兩個侍女般的僕傭狀極狼狽地魚貫逃難出來,臉上餘悸猶存。
「出去出去,通通給我出去!」
她聲嘶力竭的大嗓門像只潑辣的小雌虎,哪有半點「病懨懨」的樣子。
曲無界匍匐在橫樑上,不禁悠悠輕歎--
「是誰?鬼鬼崇崇的,給姑奶奶我滾出來!」
好銳利的耳朵!曲無界微凜。他向前縱躍,像片白紙似地落地,無聲地出現在惜秋華面前。
「為什麼是你?」她穿著輕裘毛靴,鼻音濃濁。曲無界的出現出乎她意料之外,下一秒鐘才醒悟、心虛地覷了覷一塌糊塗的房間,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他沒有假裝視而不見,只淡淡一筆帶過:「挺盛大的歡迎會,真是令我受寵若驚。」
曲無界的調侃猶如火上加油,惜秋華原有的一絲靦腆困窘轉眼一掃而光。「你來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