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來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你不覺得你侵犯了別人的隱私嗎?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陶易風告訴我你在這。」
她盯視他一晌。嘉茹根確定易風絕不會向外人透露她的地址。她慢慢走回來,隔著木柵門,和他保持一段距離。
「你到底是誰?怎麼找來的?」
她的口氣有最後通牒的味道,敬桐抿抿嘴。
「好吧,我聽到陶易風叫一個工人給你送土來,我自告奮勇為你送來了。你要的泥土在我車上。」
嘉茄望向斜坡道上,停在她的舊福特車後面,一輛閃閃發亮的墨線色B M W。
當她再看向他,她美麗的眼睛閃著寒光。
「我車上還有一隻恐龍呢!我是不是該進去打電話報警?」
敬桐聳肩笑笑。「我真的帶了你要的泥土來。」他豎起一根手指。「等一下。」
嘉茹看著他走回他的車子,打開行李箱,把一個裝泥土的麻布袋扛上他穿著昂貴意大利西裝的肩,走回來,將袋子放下,擱在木柵門前。
「喏,」他指著那袋泥土。「我沒有騙你吧?」
「不盡然。」
歎口氣,他認輸地舉起雙手。「好,我告訴那個工人,陶易風有幅畫要我送給你,我把你的地址弄丟了。如果他告訴我你的地址,我可以順便替他把土送來,省得他跑一趟。」
她的手插上了纖細的柳腰,冷冷打量地。近看地更高,西裝底下的肩也更寬。方正堅毅的下巴,直挺的鼻子。對一個男人而言,他的嘴型過分好看了些。。他的名牌西裝例和他的德國轎車很相稱。但他不像壞人,也不像追討債務的打手。
「拿下你的眼鏡。」她的語調並不客氣。
敬桐從命。嘉茄立刻後悔她提出這個要求。若說女人太美是禍水,這個男人便應稱之為女人的禍害。那雙輪廓深邃、精明的漂亮眼睛,饒富興味又含著些許傲慢的直視著她。
「你不擇手段的找我,有何目的?」捺下突然暴露在他炯炯日光下的不安,嘉茹冷靜的質問。
「你知道東區那棟新近完成的建築嗎?」
「捷英商業大樓?」
「對。它的外觀完工了,內部正需要一位像你這樣的設計人才,賦予它一種同時能反映古典文化和符合現代化需求的風采。設計層面包括大堂和六摟至十二摟的辦公室。」
他得到她的注意力了,一座新的現代化建築,對一個創造力豐富的設計者,永遠是個誘人的挑戰。
「你為了這個絞盡心機來找我?」她沉思一會兒,懷疑地睨視他。「這裡傑出的設計師多的是。
「我要的是你,你是獨一無二的,除非你不承認你自己與眾不同。
他果然厲害,輕快的三言兩語就將了她一軍。不過嘉茹沒那麼輕易被打敗。
「我要是不夠好,你不就真要改行去當搬土工人了?」
敬桐不禁為她的伶俐和反應敏捷微笑。
「不過你還是白搬了這包泥土,我不私下和人洽談生意。」
「陶易風難道是你的經理人?」
她皺一下眉。「當然不是。」
「我想也不是。你不像不能獨立自主的人。」
這個人令她不安,嘉茄不喜歡他。
「我不在家和人談生意。」她修正先前的說法。「你可以走了。」
「我願意付雙倍的設計費。」他丟出最後一張牌,看著她的眼睛放大,又謹慎地掩下眼瞼。
嘉茄的價碼一向很高,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表示不滿或抱怨,因為她的設計成果值得他們花的每一分代價。即使如此,他開出的價錢仍然高得今她吃了一驚。
「那不是一筆小數目。」她仔細審視他。「有什麼條件?」
「沒有條件。怎麼?你不認為你值得這個價碼嗎?提高報酬難道侮辱了你?」
嘉茄盯著他,他的表情依舊。為什麼她覺得他在說刺她?或更甚者,的確在侮辱她?她咬著牙考慮。有這筆收人,她說不走可以提早把債還清。
敬恫是在試探,看到他的提議在她瞳眸中點起兩簇光亮,他不免感到萬分遺憾,同時為邵逸達感到難過。
從另外一方面來看,既然金錢可以打動她,事情倒是好辦得多。
「如何?你同意嗎?」
嘉茄好像聽到屋裡有聲音,也許是祖安起來了。想到祖安,和那筆彷彿永遠還不完的債,她無法叫這個今她渾身不自在的男人走開,並拒絕他誘人的價碼。
「我要先看看那楝建築。你可以留個電話,我會……」
「既然我已經和你見了面,我們何不現在就約好時間?」
屋子的門這時開了,走出來一個男孩。他睡眼惺忪的探著眼睛,站在門階上。
「媽。」
嘉茹立刻轉身。敬桐意外她竟有個這麼大的兒子之餘,留意到她瞬間變得十分柔和的眼神。她快步趕到約莫十一、二歲的男孩面前,伸手摟住他。
「起來啦,祖安?肚子餓不餓?」她的聲音溫柔無比,和先前與他說話時判若兩人。
祖安點點頭,忽然看到自己開了木柵門,帶著一袋泥土進來的男人。
「嗨!」祖安朝敬桐展露一個相當孩子氣的笑容,天真而友善地打量他。
「嗨!」敬桐把泥土放在院子裡。
嘉茄保護地環住祖安瘦小的肩。「謝謝你,泥土放在那就好。你可以走了。」
「我叫白祖安。」祖安咧開嘴,露出兩顆兔寶寶門牙。
「你好,祖安。我叫何敬桐。」敬桐走向前,朝男孩伸出手。
祖安眼睛閃著喜悅的光芒,嘴咧得更大,他一本正經的和敬桐握握手。
「我七歲了。」祖安比畫著又細又長的手指告訴他。「我明天可以去上學了。對不對,媽?」
「對。」嘉茹把他往身邊攬得更近。「對不起,何先生,你請便,我不送了。」
敬桐楞著,幸好他很快找回他的聲音,並立即自皮夾抽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明天下午一點,我在辦公室恭候,可以嗎?」
「一點,我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