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安不習慣看到陌生人。」嘉茹靜靜說。
聽到她的聲音,祖安立刻奔向她,躲到她的後面。
崔心雯看看她,再看看敬桐,高傲的表情不變。
「原來你有客人。本來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吃早餐為你慶祝一下,既然你忙,我先走了。你今天會來辦公室嗎?」
敬桐捺住不悅。「我和邵叔約好了。」
「那就辦公室見了。也許我們可以改吃晚餐。」
向嘉茹象徵性的一點頭,崔心雯走了。
「沒事了,祖安。」嘉茹轉身,蹲下來,柔聲安撫祖安。他猶一臉驚惶。
「對不起,嘉茹,我不知道心雯會突然跑來。」敬桐說。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她站起來,面向他,眼神和語調一樣冰冷。「不請自來的人是我。」
「嘉茹……」
「抱歉,打擾了你。」她牽著祖安便要離開。
「等一下,嘉茹。」他攔住她。
她冷冷睨他。「怎麼,要邀我參加慶功宴嗎?對不起,我沒有興趣。」
「什麼慶功宴?」
「恭喜你『大功告成』啊!」她重複她聽到的話。「我想我很榮幸的就是造成這個『功』的人吧?」
「你在胡說什麼?」
「你何不看看你女朋友專程為你送來的東西?也許我們又可以來一場誤會冰釋。 」
他看一眼茶几上的信封,露出為難之色。「那是……嘉茹,那不是妳所想的。」
「你不敢打開?我來代勞吧。」
他來不及阻止,她先一步拿到信封,抽出一張支票。看一眼後,她舉起它揮了揮。
「五百萬,好高的報酬啊,何先生。這是找到我的價碼而已吧?跟我上床是你得到的免費額外獎賞,是嗎?」
他瞼色一陣青一陣白。「嘉茹,你全想錯了。你聽我解釋……」
「我相信我雙眼所見,親耳所聞。」她冷峻地打斷他。「你的女朋友興匆匆帶著你的賞金來報喜,期望和你大肆慶祝一番,可是她沒想到你除了巨額獎金,還有別的收穫。你很幸運,有個如此氣度寬宏的女朋友。」
「你說完了沒?」他問,十分平靜。
「恐怕我是對你說太多了。」她同樣平靜,只是內心裡早已翻江濤浪。
「我可以解釋剛剛的事和這張支票,但不是現在。我只能告訴你,事情不是你所以為的那樣。我和心雯之間什麼也沒有,她不是我女明友,從來就不是。」
「你的說服力又減弱了,何先生。而且我不在乎她和你是什麼關係。支票是我父親酬謝你的,是你應得的,畢竟為了安排我們父女團圓,你費了不少心思,出了不少力。昨晚,」嚥下苦澀和悔恨,她冷漠地加上。「算是我對你的答謝,因為我沒有錢,沒法出手如我父親這麼大方,委屈你了。」
敬桐用力刷一下頭髮。「老天,嘉茹,不要把一件美好的事,拿來貶低你我的感情,好嗎?」
祖安茫然地來回看著他們。
「感情,這從頭到尾就是一齣戲。你演得非常稱職,而我又在人生際遇中上了一課。現在戲該落幕了。」
「嘉茹,該死的!」他忍不住吼起來。
「請你不要嚇著祖安。」她平聲道,雙眸進射著冰寒的怒火。「讓開好嗎?我們要走了。還有,我不希望再見到你,不論我們離開新加坡前,或將來回到家。」
他和她四目互相瞪視。礙於有祖安在,同時他那失去控制的一吼,使祖安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敬桐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沒用,他也沒法使她聽他解釋,只好站開,看著她挺直背,帶著祖安走出了他的大門。
***
一路上,嘉茹強忍住內心撕扯的痛楚,還要溫言軟語地哄一早起來就受驚的祖安。
昨夜她便覺得整個人有若飄浮上雲端,到達了一個美得如夢似幻的天堂。結果它果然是個夢幻。還是個殘酷的瞬間即逝,如泡沫般的夢幻。
她一生就這一次愛上一個男人。就這一次,她付出了地全部的心和信任,豈料下場如此。只怪她涉世太淺,對男人瞭解得太少。
計程車停在酒店門門,嘉茹心思恍惚,沒想那麼多,帶著祖安走向玻璃門入口。門正好打開,湧出一群吱吱喳喳的觀光客,祖安驚駭得尖叫號哭起來。他蹲在地上,十指抓緊嘉茹的裙角,不論她怎麼好言哄慰,就是不肯站起來。他尖銳的哭聲引來了-群人圍觀,嘉茹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紅茶來了,咖啡來了。」一個比祖安的哭聲更尖銳的喊叫,穿過人群而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嘉茹大大鬆了一口氣。眾人的注意力立刻轉向揮舞著雙手,穿得一身大紅艷黃鮮綠,耳朵、脖子和手腕部戴掛得叮叮噹噹的女人,更別提那誇張的配合衣服顏色的眼影化妝了。
「易風,妳真是我的救星。」嘉茹上前擁住她。
「喂,放手,待會再親熱,先救這個小伙子再說。」易風推開她。
聽列紅茶和咖啡來了,祖安的哭聲立刻嘎然而止,也站了起來,甚至還掛著眼淚的嘴部咧開了。
「阿姨紅茶,咖啡阿姨。」他胡亂地叫道。
易風翻翻眼珠。「說不定下次他要叫我雜果汁了。來,小乖乖,紅茶、咖啡在等你玩哦。」
祖安高高興興的把手伸給她,和她走進酒店,他似乎忘了四周的陌生人。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嘉茹問。
「天哪,他那哭聲,我在香港都聽得見。」易風得意地揚揚頭。「如何?上次他在大馬路上發威,我靈機一動,就是這慶收服他的。有效吧?唉,咱們這些人類還比不上飛禽走貓對他來得關係重大。」
「我問你怎會突然來了?你真把紅茶和咖啡帶來了?」
「開什麼玩笑?它們上了飛機,人家准把我當劫機者。」
「為什麼?」
「你那只紅嘴獸呀,成天追著我喊:『意大利刺客』。要不要命嘛!」
嘉茹笑不出來。「意大利刺客」這幾個字刺得她心頭刺痛。